皇帝的口谕如同在紧绷的弦上轻轻一拨,虽未彻底解除禁足,却让碎玉轩和沈眉庄宫中的境遇大为改善。
正常的饮食、充足的炭火,以及太医的及时诊治,让沈眉庄的高热渐渐退去,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至少脱离了生命危险。
碎玉轩那边,甄嬛也终于能喝上正常的安胎药,不必再日夜提防明枪暗箭。
然而,两人都深知,这不过是暴风雨间歇的短暂平静。
年世兰的退让是迫于前朝压力和皇帝态度的微妙变化,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巫蛊案尚未了结,她们仍是戴罪之身,头上悬着的利剑并未真正移开。
必须主动出击,找到破局的关键!
沈眉庄身体稍有好转,便强撑着坐起,将采月唤到身边。“采月,你仔细回想,我们被禁足前后,宫中可有什么异常?尤其是……与翊坤宫相关的,哪怕再细微的事。”
采月凝神思索良久,忽然道:“小主,您这一说,奴婢倒想起一事。就在巫蛊人偶被现的前两天,奴婢曾见翊坤宫的副总管太监德安,鬼鬼祟祟地在咱们宫后墙那边的废园子附近转悠,手里好像还拿着个小包袱。当时奴婢只当他是路过,没多想……”
沈眉庄眼中精光一闪:“德安?你确定?”
“确定!他那日穿的是一件深灰色带补子的袍子,奴婢绝不会认错!”
德安是年世兰的心腹,他出现在那里,绝非偶然!那“小包袱”里装的,极有可能就是后来被“现”的巫蛊人偶!
“此事还有谁知道?”沈眉庄急问。
“当时就奴婢一人看见。”
“好,此事你烂在肚子里,对谁都不要再提起。”沈眉庄叮嘱道。
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但在没有确凿证据前,绝不能打草惊蛇。
与此同时,碎玉轩内,甄嬛也在进行类似的梳理。
“槿汐,那日慎刑司来搜查,除了那些被刻意放置的金银和符纸边角,可还现别的什么不寻常之处?尤其是……与我们自己人相关的?”
槿汐沉吟道:“别的倒没有。只是……奴婢后来暗中查问,有个小宫女说,在搜查前一日,她似乎看见丽贵人身边的贴身宫女柏苓,与咱们宫里一个负责洒扫的三等宫女小禄子,在假山后面说过几句话。时间很短,她也没听清内容。”
“柏苓?小禄子?”甄嬛蹙眉。安灵容?她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是年世兰利用她来传递消息、安置伪证?还是安灵容自己想趁机做些什么?
“那个小禄子,现在何处?”
“还在杂役房。搜查后,皇贵妃以‘人手冗杂’为由,将各宫不少低等宫人调去了杂役处,小禄子也在其中。”
甄嬛心下了然,这是年世兰在清理可能存在的眼线和知情人。
“想办法,悄悄查查这个小禄子的底细,以及他和柏苓,或者翊坤宫有没有关联。”
“是。”
线索虽然零碎,却隐隐指向了翊坤宫。然而,仅凭这些,根本无法撼动年世兰。
她们需要更确凿的证据,或者,一个能让年世兰自乱阵脚的契机。
这个机会,很快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这日,瑞贵人郭络罗氏奉诏前往养心殿陪伴圣驾。
她性情爽朗,不拘小节,在皇帝面前也不似旁人那般拘谨,倒是让连日来因朝政和巫蛊案心烦的皇帝稍稍舒展了眉头。
闲谈间,郭络罗氏说起蒙古草原的趣事,忽然像是想起什么,道:“皇上,臣妾前几日学着骑马,马儿不听话跑远了,倒让臣妾看见件稀奇事。”
“哦?什么稀奇事?”皇帝随口问道。
“臣妾跑到了冷宫那边儿的废园子附近,看见两个小太监在那边挖坑埋什么东西,神神秘祟的。见了臣妾的马,吓得东西都没埋好就跑了。”
郭络罗氏说着,还带着几分天真烂漫的好奇,“皇上,您说他们埋的是什么呀?是不是宫里藏的宝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皇帝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冷宫附近的废园子?埋东西?他立刻联想到了那个突然出现的巫蛊人偶!
“你看清是哪里的太监了吗?”皇帝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