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鸾祎冲进卧室,重重摔上门,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别墅里回荡,然后一切归于死寂。
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不受控制地滑落,最终瘫坐在地毯上。
胸口剧烈起伏,不是因为奔跑,而是因为那股宣泄过后席卷而来的、巨大的空虚和……恐惧。
耳边似乎还在回响着,清脆的耳光声。
眼前是古诚那张红肿不堪、带着血丝的脸。
和他最后那句平静得可怕的问话:“小姐……您好些了吗?”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中盘旋。
他没有哭喊,没有质问,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流露出丝毫怨恨。
那种全然承受后的、近乎殉道般的平静,反而像一面最清晰的镜子,照出了她刚才的失控、丑陋和……残忍。
酒精带来的晕眩和愤怒的灼热渐渐褪去,理智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回归。
让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
她不是在与敌人战斗,她是在凌虐一个毫无反抗之力、并且口口声声说忠诚于她的人。
婉姐的攻击是从外部来的,而她自己的行为,却是从内部开始的瓦解。
一种冰冷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她抬起自己的手,手指微微颤抖着。
就是这双手,刚才如同暴君般,一下下地扇在那个温顺的、曾为她按摩、为她暖脚、在她疲惫时给予无声陪伴的男人脸上。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被婉姐逼疯了吗?
还是说,这才是她叶鸾祎骨子里真正的样子。
一个一旦感到威胁,就会变得无比暴戾和不可理喻的人?
楼下没有任何声音。
没有脚步声,没有哭泣声,甚至没有清理收拾的声音。
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风暴从未生过。
又或者,那个承受风暴的人,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机。
这种死寂,比任何声响都更让叶鸾祎感到不安。
她猛地站起身,想要冲下楼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但脚步刚到门口,却又死死钉住。
她该以何种面目去面对他?道歉吗?
她叶鸾祎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尤其是对一个“下人”。
继续斥责吗?
她已经找不到任何理由,剩下的只有心虚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愧疚。
最终,骄傲和混乱的情绪战胜了那一点点萌芽的悔意。
她烦躁地扯下外套,扔在地上,走进了浴室。
她需要热水,需要清醒,需要将刚才那不堪的一幕从脑海中冲洗掉。
然而,温热的水流冲刷在身体上,却无法驱散心中的寒意。
闭上眼睛,古诚那张平静而伤痕累累的脸就会浮现。
她用力甩头,试图摆脱这影像,却无济于事。
与此同时,楼下玄关。
古诚依旧靠着墙壁,一动不动。
脸颊上的灼痛感已经变得麻木,肿胀的皮肤紧绷着,让他感觉自己的脸像是一个陌生的面具。
嘴角的血迹已经微微凝固,带来一种粘腻的不适感。
他没有去清理,也没有回自己的房间。
只是那么靠着,仿佛一尊被遗弃的、破损的蜡像。
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某一点,没有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