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标,是如同冰山般坐在那里的陆行俞。
她知道陆行俞性子冷,直接搭话恐怕会适得其反。
她选择了一种更迂回的方式。
她走到客厅角落那架昂贵的施坦威三角钢琴旁,姿态优雅地坐下。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陆行俞那边传来的冰冷气压,指尖落在琴键上,一段流畅而略带忧伤的古典乐曲便从她指尖流淌出来。
是肖邦的《夜曲》。
她弹得很投入,微微侧着脸,露出纤细的脖颈,试图营造出一种我见犹怜、才华横溢的氛围。
目光时不时地、带着哀怨和眷恋地瞟向陆行俞的方向,希望他能被她的琴声和姿态所打动。
然而,陆行俞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浅灰色的眼眸依旧淡漠地平视前方,仿佛那悠扬的琴声只是空气里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乔清初这个人,连同她的琴声和表演,都未曾落入他的眼中。
乔清初的琴声在无人欣赏的寂静中,渐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僵硬。
她原本试图用音乐营造的哀婉氛围,在陆行俞彻底的漠视下,显得如此可笑和徒劳。
谢时泽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仿佛在欣赏一场拙劣的表演。
沈景辞垂眸品茶,看不出情绪。
而陆行俞,自始至终,都像一尊没有感情的冰雕。
就在乔清初的琴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还在试图挽回局面时,楼上终于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动静。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连乔清初下意识放轻了弹奏的力道。
只见一个年轻的女佣脚步匆匆地从楼梯上下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为难。
她走到客厅中央,对着乔老爷子和其他几位爷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嘴唇哆嗦着,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乔老爷子眉头微蹙,沉声道:“怎么了?是眠眠醒了吗?”
女佣连忙点头,又飞快地摇头,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哭腔:“回、回老爷子,四小姐是醒了,但是……”
她欲言又止,眼神怯生生地瞟了一眼还在弹钢琴的乔清初方向。
谢时泽桃花眼一挑,慵懒的声线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但是什么?说。”
女佣被他看得一抖,眼睛一闭,像是豁出去了一般,用尽力气大声复述道:
“四小姐说……说是谁在下面弹得那么难听……吵得她头疼,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
话音落下,客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啪——”一个突兀的音符从钢琴方向传来,是乔清初按错了一个键。
她的手指僵在琴键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血色尽褪,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她竟然……竟然说她弹得难听?!
乔沁在一旁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幸灾乐祸,赶紧低下头掩饰嘴角控制不住上扬的弧度。
乔老爷子盘核桃的手也顿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而沙上的三位男人,反应则各不相同。
谢时泽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从胸腔震出,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和赞赏。
眠眠连起床气都这么别致,这么会戳人心窝子。
沈景辞极黑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细微的涟漪。
他端起茶杯,掩饰住唇边那抹加深的弧度。
陆行俞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松开了些许,浅灰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一丝几不可察的赞同。
女佣传完话,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轻盈而慵懒的脚步声。
所有人再次抬头望去。
乔眠穿着一身丝质的墨绿色睡袍,腰带松松系着,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和一丝被扰了清梦的不悦。
她缓缓走下楼梯,目光淡淡地扫过客厅里的众人,目光在僵立在钢琴旁的乔清初身上停留了一瞬。
“我说怎么这么吵,原来是姐姐在……陶冶情操?”
她开口,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娇软中透着一丝不耐,像猫儿伸出爪子轻轻挠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