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未消时,雷狱殿外的篝火已熄了大半。
但那些抄着竹简的手却没停——小药童把竹简塞进怀里往药田跑,老樵夫蹲在树桩上用树枝在泥地上划,连路过的商队都勒住马车,从车夫到货郎挤成一团,争着看马背上那卷被汗水浸透的《雷炼本源说》。
阿爹快看!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娃举着半片碎陶片,上面歪歪扭扭刻着雷为媒,化腐朽隔壁王婶说用雷气温过的药草,煎出来的汤不苦了!
这声音混着晨雾飘向东玄域最深处的天药宗。
晨钟刚撞第三下,徐归元的茶盏就地砸在丹炉上。
他盯着案头那叠被撕得粉碎的丹方,指节捏得泛白——这些都是他最得意的亲传弟子的作业,每张纸页边缘都残留着细不可察的雷纹。
逆徒!他甩袖震得丹房里的玉瓶叮当乱响,雷气入丹?
那是歪门邪道!
可可昨日李师弟用庚金白虎雷的锋锐之气割开千年人参的须根,那参浆竟多渗了三成。大弟子缩着脖子递上半支还沾着水珠的参须,您看这纹路,确实比咱们用玄气割的更齐整。
徐归元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抢过参须,指尖玄气如刀般划开表皮——里面的纤维竟顺着雷纹的走向,呈放射状均匀舒展。
这是连他这个天药宗席丹师都做不到的精准。
把李默关到寒潭洞!他扯着胡须怒吼,再敢私习雷术,废了他的丹脉!
话音未落,丹房外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三十多个年轻丹师挤在门口,最前面的少女攥着半本被翻烂的《雷炼初论》,眼眶通红:徐长老,我们愿与李师弟同关!
雷术不是邪道,是能让丹道更上一层楼的
放肆!徐归元抬手就是一记玄气掌,直接掀翻了丹房的木门。
木屑纷飞中,少女被震得撞在廊柱上,那半本《雷炼初论》却被她护在胸口,封皮上二字格外刺眼。
都给我滚!他喘着粗气跌坐回椅中,指甲深深掐进檀木扶手。
直到暮色漫进窗棂,才摸出一枚刻着火焰纹的传讯玉符,指腹在符纹上重重一按:西荒的朋友,该请你们出山了
同一时刻,雷狱殿的密室里,厉秋寒正将一枚布满裂痕的玉简按在秦尘眉心。
这是我拼了半条命从当年的镇压现场捡回来的。老迈的大长老鬓角沾着血渍——他刚用玄气强行修复了玉简的裂痕,三十年前,你父亲秦无咎在东玄域中央布下十二雷阵,说要唤醒建木的本源。
可当雷阵即将完成时,五大宗门的高手突然出现
影像如碎镜般在识海中拼接:赤膊的男人站在十二根雷柱中央,每根柱子都缠着碗口粗的雷蛇。
他的须被雷光照得雪白,却不是疯癫,而是带着某种近乎虔诚的狂热。
当紫霄神雷劈在建木残根上时,断口处渗出的金色汁液里,竟开出了鲜红的花——和秦尘在鸿蒙本源雷记忆里见过的画面,分毫不差。
他们说他走火入魔,可我看到的是厉秋寒的声音颤,他在笑。
那是看到希望的笑。
秦尘的手指深深抠进石桌。
前世作为雷尊,他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雷道执念——不是为了力量,不是为了飞升,而是要让雷与天地共生。
建木不是神木。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它是容器。
厉秋寒猛地抬头。
鸿蒙本源雷的记忆里,建木残根被雷淬出的金液,能让焦土开花。秦尘取出怀中那枚始终温热的种子,我娘留给我的,不是普通种子,是建木的分魂。
所以太乙青木雷才会在我体内格外活跃——它在认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