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雾裹着咸腥湿气漫过船舷时,秦尘的指尖先于眼睛触到了那座玉台。
他扶着船栏的手掌突然一震——不是灵力波动,而是某种更古老的震颤,像血脉在叩门。
抬眼望去,雾幕正被无形之手扯开,一座羊脂玉砌的台基浮在离船十丈外的海面,无岸无桥,就像被谁从云端摘了扔在这里。
台上立着个身披鲛绡的女子,长垂落至腰,间缀着细碎的珍珠,每一颗都泛着月白色微光。
她膝上横放着一架水晶竖琴,琴弦正自行震颤,叮咚声像雨珠落进水潭,却又比水声多出几分金属的清冽。
“那是……”墨三十的声音紧,他怀里的《雷母遗诏》残卷无风自动,泛黄的纸页哗啦翻到新的一页,“水音通灵者,可奏雷母之心弦,引帝血归源。”
话音未落,秦尘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他体内十二道玄雷突然躁动起来,太乙青木雷在丹田窜出一缕绿芒,都天神火雷在掌心烧得烫,最要命的是那缕他从未向人提起的鸿蒙本源雷——此刻正顺着脊椎往上钻,仿佛要从头顶破体而出。
“该死!”他咬碎后槽牙,指尖掐出寂灭虚空雷的法诀。
这是前世雷尊用来封锁神魂的禁术,雷纹在眉心炸开的瞬间,识海传来刀割般的痛,玄雷的躁动总算被压下三分。
台上女子忽然抬眼。
她的瞳孔是浅蓝的,像被揉碎的月光,却裹着层化不开的悲悯:“你不该来的。”她的声音像被海浪浸过,带着潮湿的尾音,“你的雷,是偷来的火。而我的琴,只认真正的血脉。”
最后一个字落地时,她的指尖划过琴弦。
那不是乐音,是惊雷。
海面突然炸开千道水柱,每道水柱里都封着具尸体。
秦尘眯起眼——那些修士的面容他并不陌生,正是半月前在南洋码头见过的“失踪者”。
他们的皮肤泛着青紫色,经脉像蚯蚓般凸起,显然是被某种力量生生抽干了灵力。
最诡异的是他们的眼睛,全部直勾勾盯着秦尘的方向,仿佛即便身死,执念仍未消散。
“他们的灵魂被琴音勾出,成了雷母的养料。”鳞心女的手指在琴弦上缓缓移动,琴音转低,水柱里的尸体开始缓缓旋转,“你以为这是闯关?不,这是献祭。”
“所以你是诱饵?”秦尘握紧雷霆枪,枪身雷纹因愤怒而灼红。
“我是钥匙……也是锁。”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木桨划水的吱呀声。
众人转头,只见一艘破渔船正从雾中驶出,船身布满藤壶,帆上补着七八个补丁。
船头立着个少年,穿一身洗得白的青衫,腰间挂着块刻着“墨”字的玉牌——正是墨三十提过的远支后人墨三十七。
“前辈。”少年上了飞舟,先向墨三十行了个大礼,这才颤抖着展开怀里的帛书,“家祖临终前说,完整的《雷母遗诏》在我这儿。”
帛书展开的瞬间,秦尘闻到了熟悉的焦糊味——和他在雷尊残魂里见过的古籍一模一样。
“昔雷母育子不成,遂分魂为二:一为容器,一为火种。火种堕凡间,容器沉重渊,待水育而成,方能重聚。”墨三十七念到这里,喉结动了动,“三十叔,您看星图。”
墨三十的手突然抖得厉害。
他从怀里摸出星盘,星芒流转间,盘心的红点竟与小雅胸前的育灵契重合——那是沈青竹为救小雅种下的保命符,此刻正泛着妖异的紫光。
“所以你们认为……”秦尘的声音像浸在冰里,“小雅才是真正的‘雷母之子’?而我,只是个窃火的贼?”
墨三十七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手指把帛书边缘攥出了褶皱:“这是遗诏上写的……但家祖说,雷母的话……未必全信。”
“够了!”秦尘突然甩袖。
雷霆枪重重砸在甲板上,溅起一串火星,“先解决眼前的事。”
话音未落,码头方向传来“咚、咚”的脚步声。
那声音像用锤子砸在礁石上,一下比一下沉。
众人转头,只见两个浑身裹着湿麻布的“人”正缓缓走来。
他们的脸藏在兜帽里,脖子上有道刀砍的疤痕,从耳根一直裂到锁骨。
两人抬着口漆黑石棺,棺身缠着拇指粗的铁链,链上刻满血色符文,每走一步,符文就亮起一道幽光。
潮哑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