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噼啪炸响,火星子溅到秦尘手背,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指缝里的黑血还在往下淌,在石面上积成小滩,倒映着他扭曲的脸。
阿尘?
小雅的声音裹着夜风飘来,他喉结动了动,想说我没事,可喉咙里像塞了团烧红的炭,只出嘶哑的呜咽。
那些声音太吵了——有铠甲相撞的铿锵,有女人的啜泣,有刀刃入肉的闷响,最清晰的是那句杀了那个背叛者,像根细针扎进他太阳穴,一下一下地搅。
突然,识海里闪过片碎光。
他看见个穿月白裙的女子,背对着他站在雷雨中,青丝用玉簪挽起,手里攥着支青玉笛。
笛身映着雷光,照出她眼角的泪。阿霄她低唤,声音像被水泡过的棉絮,他们说你要独吞神劫机缘
秦尘猛地攥紧胸口衣襟,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肤。
这不是他的记忆!
前世背叛他的红颜里,确实有个善吹玉笛的,但此刻涌入脑海的画面太鲜活,连女子间那朵沾露的素馨花都看得清——分明是某个将死之人最后的执念,强行塞进了他的识海!
阿尘!
这次小雅的手搭上了他肩膀。
秦尘浑身剧震,转头时眼眶红,活像被惊醒的困兽。
可对上她担忧的眼,他又像泄了气的皮球,缓缓垂下头。
小雅蹲下来,掌心托着粒泛着青芒的药丸,我新炼的清魂丹,能镇神魂。她的指尖蹭过他耳后还在渗血的伤口,沾了些黑血,这是魂噬回路的副作用吧?
地缚匠说过,吞噬亡者之力会被执念反噬
秦尘接过药丸,却没急着吃。
他望着跳动的篝火,喉结动了动:小雅,你说如果有天我脑子里全是别人的念头,分不出哪个是自己的他声音颤,会不会变成另一个怪物?
小雅没说话。
她伸手按住他攥得白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手套传来。
远处阿蛮的鼾声突然响了些,黑鳞犬从她脚边抬起头,尾巴轻轻拍了拍她的鞋。
不会的。她轻声道,你是秦尘,不是谁的容器。她指尖轻轻点了点他心口,这里装的,从来都是你自己的东西。
秦尘低头看她的手。
火光里,她腕间的银铃晃出细碎的光,那是他去年在东玄域给她买的。
他突然就笑了,笑得眼角涩,把药丸塞进嘴里。
清苦的药汁漫开,混着喉头的血腥气,倒让脑子清明了些。
第二日清晨,隘口的风裹着铁锈味。
阿蛮背着行李走在最前,伤口还在渗血,却硬撑着不肯让小雅扶。
秦尘走在中间,腰间的雷霆枪随着步伐轻撞大腿,断枪碎片嵌进去的地方,偶尔会出蜂鸣。
黑鳞犬突然竖起耳朵,从他脚边窜出去,在块青黑色岩石前停下,冲石缝里直摇尾巴。
哇——
石缝里传来孩童的尖叫。
众人凑近,只见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蜷在石缝里,身上的补丁比布还多,双眼全白,眼白泛着淡青色。
他怀里抱着团破布,正被黑鳞犬拿鼻子拱。
枪枪回来了少年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但心还没醒他们还在哭
小雅蹲下来,轻轻掰开他攥着破布的手。
那破布里裹着粒焦黑的枪头残片,和秦尘腰间的碎片纹路竟能接上!
你是谁?秦尘问。
少年抬起全白的眼睛,像是能看见他似的:雷鸦童子。
能听见亡魂说话。他伸出脏乎乎的手,摸向秦尘腰间的雷霆枪,拿枪的小哥哥说,你要去找另外两块碎片,不然会熄。
秦尘心跳漏了一拍。
少年指向他身后的虚空:就是那个抱着断枪哭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