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就知道采摘丶搭配丶捆扎的工序有多累人丶多费时间,大人可干不到他们这一步,两个小家夥却乐在其中。
难怪老黄能受得了他们碎嘴子的叨叨呢,每次来牛棚,一聊就是一下午,仿佛有吐不完的话。
立阳立源也给骡子喂过草,但骡子吃草的动静太大了,“咔嚓咔嚓”的,能听出它牙口很好,但听多了,就有一种要把自己也给嚼了的感觉,所以立阳立源每次给骡子喂草,都是抱一团丢进去,然後拔腿就跑。
今天阿奶交代了要割牛吃的草,他们立马就拿出了割牛草的装备,分别是两个竹片刀与四个竹篮。
竹片刀是苏福平和春泉春茂怕他们用镰刀割会割着手,特意打造的,扯着草团贴地割一点问题没有。
四个竹篮是这麽分的:驱驱一篮,铁头一蓝,老黄两篮。
老黄两篮是因为两个小家夥各自有自己心仪的十种草料,搭配不同,所以要分开来割。
割好了,他们就坐在山坡上,迎着风,手里慢慢地把一截又一截的草丶一片又一片的叶子捆好。等竈里的粽子煮好了,爹叫他们时,他们再一溜烟跑下去,一起去春声叔家。
“走了!”
该投喂的投喂了,该带的也都带了,立阳立源跟着自己爹出发了。
身高抽条,腿脚也变利索的他们,现在不用坐箩筐里,让两个爹挑着去了。自己在山路上就能跑得飞快,只是碰到有点宽的沟时,不大敢跳,要叫他们爹把他们的手拉着,给点支撑,再跳。
走了大半个时辰的山路,到了九篱村,立阳立源照例把给老黄带的草料放赵家门口,然後一个折返,跑进王家院门,先去探望金秋。
春泉春茂照例先来赵家院子,看他们在院子里和小土墩儿“咿呀咿呀”地说着话的外甥。
“元宝,今儿怎麽就你一个,不见你阿爹啊?”
元宝是认得春泉春茂的,毕竟两个舅舅每次来都会给他带好吃,好玩的。
听他们这麽说,他的嘴先是“呜”了一声儿,然後“啊咕咕嘁”地讲个不停,好像有好多苦水可以倒。
春泉春茂也不知哪根筋搭上了,居然听懂了,说:“阿爹还在睡懒觉啊?”
元宝:“啊呀呀呀嘁咕嘁。”
春泉过去把元宝抱起来,笑着说:“那不等阿爹了,舅舅们陪你玩。”
元宝的目光被春茂手中那串黄澄澄的东西吸引。
“这是枇杷,摘来给我们大外甥尝的。”春茂摘下一粒,在元宝眼前展示道。
元宝两只眼睛都看直了。
春泉春茂爱逗小孩儿,爱逗能跑能跳能和他们生气的那种小孩儿,不逗这种软乎乎,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娃娃。
年仅六个月的元宝长的是又白又嫩,不笑时眼睛乌溜溜的,像淋过水的黑莓。笑起来时,眼睛弯弯,嘴唇弯弯,看得人心里软和,实在逗不了。
这粒枇杷在赵虎庆手中,可能会逗孩子几下,但在隔几日才会见外甥一回的舅舅手中,不存在逗的问题,直接扒了给他吃。
枇杷扒开以後,里面果肉的颜色更深,且更水润。春茂不敢拿着一整颗让元宝嘬,怕一个手滑没拿住,被他都嘬走了,就把枇杷的果肉撕开,把里头黑而滑溜的核拨出来,再把那层白色的膜一并撕去,找到一个好拿的角度,拿稳了,再给元宝送去。
春茂给枇杷剥皮掏籽时,被春泉抱在手中的元宝就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中的动作看,看得嘴角流下长长一溜口水,滴到地上。
春泉看到了直乐:“馋了啊?”
元宝对着枇杷做看见小土墩儿的手势,咿呀咿呀地说起话来:“唻,唻……”
这是等不急了。
春茂小心捏着枇杷,往他口中送去,边送边说:“慢着点啊,别嘬去一大块,那可真要把你舅舅吓死。那儿有一箩筐,够你吃的,咱们慢慢吃。”
元宝双手抱住春茂的手,猛扑了上去。橙黄的果肉一入口,他嘬了一下,马上手就松开了,脸像昨天吃了爹喂的那颗很酸的桃一样,皱了起来。
皱得真像刚捏好的包子,还是那种有十八个褶的。
“怎麽,酸啊?”春泉春茂看乐了。
与昨天那颗不仅酸还涩的桃子不同的是,枇杷刚入口时酸,随後那种甘甜清润的滋味就返上来了。
返上来之後,元宝皱缩的脸蓬地一下又松开,像被什麽东西突然点亮那样,嘴又张着,手又急急地抱上去,再去吃那枇杷。
“好吃吧?阿公家的枇杷种了好多年了,滋味好着呢。”
春泉春茂就看元宝那两片薄薄的嘴啊,一刻不停地在枇杷的果肉上嘬啊嘬。嘬下一小块来,还用红红的牙床咬,咬成汁了再吃进去,显然比昨天那颗红桃子的滋味好多了。
两个舅舅极富耐心地给外甥喂了一个枇杷,睡醒的苏春声才姗姗来迟。
阿爹一出现,和两个舅舅玩得好好的元宝瞬间表情就变了,变得有点委屈。
这委屈不是遭谁欺负的委屈,而是一早上没见到阿爹的委屈。
“诶呦诶呦,想阿爹了是不是?”苏春声心软软地把元宝接过来,抱到怀里。
元宝揉揉眼睛,嫩嫩的脸颊埋在阿爹的颈窝里,再不擡起来了,一副委屈又想念的模样。
边上的人也看得心里软和。
这是孩子与阿爹之间的联结,专有的,独一份儿,别人羡慕不来。
作者有话说:
又是心软软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