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军医看着他俩,乐呵呵在旁打了个圆场,推着李知野往前,“走罢,是怎么,伤势又反复了么?”
想到巫厌那崩裂的创口,李知野也不闹了,忙引了军师往前走:“是是是,您快随我去瞧瞧。”
路上,李知野事无巨细,从巫厌今天吃了些什么,再到他如何处理的伤口,全讲了一遍。
一开始,军医还认真听着,可越听越觉得好笑,忍不住偏头看了李知野一眼。
李知野顿了顿,神情紧张,“怎么?是不是有什么不好?还是他伤重,吃不得鸡汤?”
“……”这都哪跟哪?
军医无奈地扶了下额头,拍拍李知野肩膀道:“也难怪军师要与你生气,你这样……”
他摇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李知野疑惑,看着他眨眼睛。
军医姓韩,单名一个铭字,原是京城人士,家中累世行医、还有个族兄在太医院供职,他无心功名、只醉心医术,喜欢在各境游历。
后来在西北行医时遇险,恰巧为李知野父亲所救,因此加入灵武军、在军中做了数十年大夫。
见军医半天不开口,李知野便追问道:“我哪样?您怎么也跟军师似的打起哑谜了?”
韩铭常年接触各式各样的病患,脾气温和,反过来引着李知野继续往前走,边走边给他拆开来详说:
“军师是关心你,不是针对你,军中有自己的规矩和纪律,你随便带……”
“哎呀哎呀!”李知野却捂着耳朵打断他,“怎么军师跟我讲大道理,您这儿也开始了!”
他故意扁了嘴、做出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冲韩铭拱手,“师傅,别念了、别念了,我知道错了。”
韩铭被他逗乐,摇摇头,好脾气地继续道:“不是要念你,而是有所顾忌。”
他们是奉朝廷诏命来的西南,本就是为了解决苗患,结果李知野还偏从苗地带回来个人。
而且,还是那样……一个人。
一个哪怕是他这样游历过四方、见识过许多人的,都觉得一眼惊艳的人。
自然,韩铭不怀疑自家小将军的为人,但军中人多口杂,他不往深里想,不代表别人不会想多。
加之蜀府锦州城、崇庆城一代男风盛行,他们停留到江夏王府做客那几日,街巷上都随处可见大方牵手、卿卿我我的男子。
而李知野从带人回来就这般殷勤,行动坐卧、哪怕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只怕都要落人口实。
韩铭自觉轻声细语,言辞也不过激,但李知野听完后却倏然瞪圆了眼、满面不可置信:
“啊?!他们在背后竟然这样想我?他们不会以为我、我……”
韩铭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李知野噎了噎,先“不是”了一句,然后原地挠了挠头,“我就救了个人,而且他身负重伤,留下来修养一段时间这不天经地义吗?”
“那若将他换成我,或者军师呢?”韩铭拢着袖子,笑眯眯看他。
李知野顺着一想那场面,顿时缩了脖子、打起冷噤,“您、您同我开玩笑呢?”
——他哪有胆子去抱军师,何况韩铭自己就是大夫,哪轮得到他来求诊问药。
不过这种否认的回答,却反过来坐实了一点,不等李知野想到,韩铭就开口直接点明:
“无论如何,你待他是特别的。”
李知野嘶了一声,张了张口想反驳什么,却猛然发现自己好像确实待巫厌不同。
但……
他梗直了脖子,全没注意到有一抹深红正在缓缓爬上他的后颈和耳廓。
但这也合理吧?
李知野看着韩铭,他们军中都是大老爷们,就算是军师那样的,动起手来也毫不含糊。
相较来说,巫厌受伤,瞧着又像是个被人欺负的,他想多顾着些,又有什么不对?
韩铭懒得与他辨,心里却忍不住翻白眼。
见他不答,还一脸讳莫如深,李知野跺了跺脚,终于忍不住冲口而出:
“你们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