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如同淬毒的钢针,顺着断腿处碎裂的骨缝,狠狠扎进赵有才的骨髓深处!每一次拖行,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那处被草妖绞杀留下的、深可见骨的创伤,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残存的意志。冷汗浸透了破烂的棉袄,又被凛冽的寒风一吹,瞬间冻结成冰壳,裹在身上如同沉重的枷锁。
“呃…嗬嗬…”喉咙里出破风箱般的嘶鸣,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撕裂般的痛楚。他枯槁的脸上布满冷汗与泥污,浑浊的眼珠因剧痛和巨大的恐惧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前方那片被惨淡月光勾勒出模糊轮廓的、如同巨兽匍匐的村舍阴影。
快了…快了…
只要爬进村子…躲进自家那塌了半边炕的破屋…就安全了!
那鬼婆子…那三株索命的妖苗…还有那凭空冒出来的、带着毒刺的鬼藤…都追不上了!
巨大的求生欲压倒了断腿的剧痛,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抠进冻土里,沾满血污泥污的指甲外翻,指缝间一片狼藉。他拖着那条裹着破布、不断渗出暗黄脓水的瘸腿,在冰冷坚硬的荒地上,如同一条被打断了脊梁、垂死挣扎的蛆虫,扭曲着、抽搐着,朝着家的方向亡命蠕动。
身后,是那片被诅咒的沙河滩,是张寡妇厉鬼般的嘶喊,是那三簇在寒风中摇曳的幽绿“鬼火”,更是那片在惨淡月光下无声摇曳、散着致命幽光的狰狞荆棘刺网!这一切,如同巨大的、无形的恐惧之爪,死死攥住他的心脏,让他不敢回头!
“有才!有才——!”一个同样嘶哑、却带着更浓重贪婪和焦灼的女声,如同鬼魅般,从前方村舍的阴影里骤然响起!
王桂香!
她枯槁的身影如同从地缝里钻出的幽魂,裹紧了破棉袄,缩着脖子,从一堵坍塌的土墙后猛地探出!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如同饿狼般贪婪而焦灼的光,死死盯住地上狼狈爬行的赵有才,又飞快地扫向他空空如也、沾满泥污的双手!
“苗呢?!宝药呢?!挖到没有?!”王桂香的声音尖利急促,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期待和一丝不祥的预感,她几步冲到赵有才身边,枯瘦的手指一把抓住他冰冷僵硬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枯瘦的手臂捏碎!
“苗…苗…”赵有才被这突如其来的拉扯惊得浑身剧颤,断腿处传来的撕裂剧痛让他眼前黑!巨大的恐惧和贪婪落空的憋屈瞬间冲垮了他残存的堤防,他猛地甩开王桂香枯瘦的手,喉咙里出压抑到极致的、混合着剧痛、恐惧和怨毒的嘶吼:
“挖个屁!差点…差点把命搭进去!鬼婆子守着!还有…还有鬼藤!带刺的鬼藤!从地里钻出来的!要吃人!都是你!都是你这老不死的!害我…害我去送死!呃啊——!”嘶吼牵扯着肺腑的剧痛,让他再次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身体因剧痛而蜷缩成一团。
“鬼…鬼藤?”王桂香枯槁的脸瞬间煞白如纸,浑浊的眼底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巨大的失落!九文钱!煮熟的鸭子飞了!一股混杂着愤怒、失望和被愚弄的羞恼,如同毒火般在她心底轰然腾起!她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赵有才,声音因极度的情绪波动而扭曲变调:“没用的废物!连几根草都拔不回来!白瞎了老娘…呃!”
她的咒骂戛然而止!浑浊的眼珠猛地瞪大,如同见了鬼般,死死钉在赵有才身后不远处——那片靠近荒地边缘、被惨淡月光勉强照亮的枯草丛!
只见那原本空无一物的灰白冻土地面上!
几根!灰褐色!带着密密麻麻、闪烁着幽冷寒芒的尖锐硬刺的荆棘藤条!
如同从地狱深渊探出的、无声无息的毒蛇!
正以一种极其诡异、完全悖逆寒冬常理的度,贴着冰冷的地面,蜿蜒着、扭曲着,朝着他们母子二人爬行的方向,急蔓延而来!
藤条尖端那如同淬毒钢针般的倒刺,在月光下泛着不祥的暗红光泽!
“啊——!藤!鬼藤!追…追来了!”王桂香出一声惊恐到极致的、几乎撕裂声带的尖嚎!巨大的恐惧瞬间浇灭了所有贪婪和怒火!她枯槁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猛地向后一弹!转身就想跑!
然而,晚了!
那几根如同活物的毒刺荆棘,仿佛被王桂香那声尖嚎彻底激怒!
藤蔓猛地加!如同数条蓄势待的毒蟒,带着破风声,狠狠弹射而出!
嗤啦!
一根带着倒刺的荆棘藤条,如同淬毒的鞭子,狠狠抽在王桂香仓惶后撤的脚踝上!尖锐的毒刺瞬间撕裂了单薄的破棉裤,深深扎进了皮肉!
“啊——!”王桂香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脚踝处传来钻心刺骨的剧痛和一股冰冷的麻痹感!她枯槁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如同被砍倒的朽木,重重地向前扑倒!
几乎同时!
另一根更加粗壮、带着狰狞倒刺的荆棘藤条,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地、恶毒地,狠狠缠上了赵有才那条裹着破布、不断渗出脓血的瘸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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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啊啊——!!!”赵有才的惨嚎声瞬间拔高了八度!如同濒死的野兽被烧红的烙铁烫穿了伤口!荆棘藤条上那密密麻麻的尖锐毒刺,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他本就糜烂流脓的断骨伤处!冰冷的麻痹感和深入骨髓的剧痛瞬间炸开!他枯瘦的身体如同被电击般疯狂地抽搐、扭曲!那只枯瘦的手下意识地、绝望地去抓挠缠在腿上的毒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