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在那条熟悉的田径上,黑暗渐渐淹没了她的背影,就像从小到大一次次陷入黑暗的背影。
眼前是那条骇人的河流,夜色里河流是黑色的,四周也是黑色的,沈珍珠不觉得害怕,反而生出几分安心。
她喝了点酒,没有找到可以疗愈心痛的药,但酒或许可以让人忘记一些难过的事。
夜色渐深,沈珍珠偶尔听到一两声知了的叫声,或是草晃动的声响,直到声响打破这片寂静。
蒙上水雾的眼睛看到那里站着一个人影,她努力看清。
“珍珠,你怎麽了?”沈志远小心翼翼地坐在她身边,沈珍珠往旁边挪了下,没有开口,也没有再继续喝酒。
他拿起一瓶酒,很痛心的模样,“珍珠,你这样看得我很心疼。”
“如果你真的很伤心,那我陪着你,不管你做什麽我都陪着你,我希望你能让我照顾你。”
他含情脉脉,将开好的酒放到沈珍珠手里。
她没喝,而是声线平淡地说,“我记得是因为谁把我推下楼梯和田埂,我也记得是谁对我恶语相向,沈志远,我不是笨蛋。”
她对着他粲然一笑,大概是酒精作用,让她说了以前不屑于去追究的事。
“那只是小时候不懂事才会这样。”
“可是我懂啊”,她笑得很美,哪怕黑夜都因她的笑而亮了几分,皎皎如月。
“对不起。”
“和我说这些做什麽,我又不在乎你。”
“可我在乎你”,沈志远靠近她,那双眼睛里满是对她的着迷,却没有半分爱慕,他抓住了她的手。
沈珍珠想挣脱,但不能撼动分毫,直到他想要亲她的意图渐渐明显,沈珍珠才完全清醒过来,极力地踢打他。
“放开我”,她惊吓道。
沈志远痴迷地看着她,“珍珠,我喜欢你,我会对你好的。”
沈珍珠被他拖入怀中,黑暗滋生了恐惧,她边哭边喊,“辞哥,辞哥”,声音破碎,叫人揪心。
挣扎中碰到了什麽,沈珍珠往这个控制着她的男人头上招呼过去,男人呼痛,趁着沈志远抱头忍痛之际,沈珍珠慌乱地跑开。
她不知道该去哪,四下似乎都是狼窝,唯有云城那个天台才能让她安心。
南巷尚且有几盏亮着灯的人家,沈珍珠像是初见天光的婴儿,刺眼地朝巷子里望去。
巷子深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漫不经心地倚靠着墙壁,灯光全然照在他周围,万籁俱寂,唯有那颗心脏跳得越发急促。
是梦吗?是梦吧。
沈珍珠顾不得一切,她向南巷狂奔过去,巷子里的男人也注意到她,起先是不紧不慢地走向她,後面大概是见她跑得快,实在担心,便也快跑了起来。
女孩像只小鹿一样撞进温辞怀里,一句话也不说,就这麽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中。
渐渐地,小小的抽泣声从怀里传来,再然後是湿润的一片,天渐渐下起小雨,凉丝丝的,温辞用风衣紧紧地把沈珍珠包住。
他微微俯身,担心惊扰怀里哭过後安静下来的女孩,因此靠在女孩耳边轻声道,“小珍珠,下雨了,该回家了。”
女孩毫无反应,他失笑,捏了捏她的小耳朵。
沈珍珠赖在他怀里擡起头来,水眸像是此刻缠绵的雨雾,她就这麽静静地仰着头看他,眼泪毫无征兆地再次落下。
温辞的心像是被人揪了下,脸上笑意荡然无存,他小心翼翼地用大拇指替她把眼泪抹去,却越抹越多。
“辞哥,我害怕”,女孩委屈道,像是被人欺负狠了的小猫。
“小珍珠,我在这”,温辞将她抱紧,一下下地轻抚着她瘦弱的脊背。
最後,雨渐渐下大,温辞背着沈珍珠回家,她迷迷糊糊的,在他背上闹腾,原本盖在她身上的风衣滑落在地上。
实在被闹得没办法,温辞索性抱小孩似的把她抱在前头,她仍然不安分,时不时扯他的脸,不一会又揪着他的头发玩。
“小珍珠,乖,松手”,他哄她,她反而有些委屈了,扁着小嘴扯了下温辞的头发才松开。
窝在他肩膀上也不知道在看什麽,就这麽呆呆的,安静的,温辞反而有点害怕了。
“小珍珠”,他叫她,沈珍珠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在这里。”
过了会,她又闹起来,“我要去上学”,她扑腾着腿要下来,温辞怕摔到她,只好把她放下,结果没两秒人就摔到了水里。
温辞再要去抱起她,被她乱扑腾溅起的水花弄了一身,此时两人都被雨浇透了。
担心沈珍珠感冒,温辞一直在旁边哄着她回家,喝了酒的沈珍珠格外任性,不依不饶地说,“不要回家,我要读书,我要去上学啦。”
“下雨了,小珍珠明天再去上学好不好。”
“现在就要去上学。”
温辞只好忽悠她,“可是现在老师都回家了,明天再去好不好。”
他蹲下身为她顺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