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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90章 北斗（第1页）

第91章第90章北斗

点在地图上的手指下并没有标注出地点，但只看一眼，杜若凡就知道那是哪里。

姜银姣接道：“也就是说，1986年瑶光转过可可托海，在18年後，2004年，瑶光再次旋转到可可托海时，你父亲离家失踪了。”

这个消息给了杜若凡当头一击，他一时不知如何消化，握着牙刷愣在原地。脑海中像那张地图天旋地转了几秒钟，他没来由一阵干呕，冲到洗手台前把牙膏沫涂了个干净。镜中之人双眼有些浮肿，那阵干呕让他头更晕了，脸色很差。姜丹铅丢下地图拍拍他的背，眼中的关切显而易见：“至少这三块陶片的出现给了我们一个大方向。”

他想了想，把门轻轻掩上，“若凡，我们都知道你的家族可能跟昆仑与姜氏已经交织在了一起。我想和你去找到真相，银姣考虑的比我远。”姜丹铅望着他，用一次性塑料杯接了水递过去，“那是你自己的人生。我们死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为了王母奉献一切，是死得其所。你也可以留在重庆，等我们找到那个答案。”

杜若凡灌了几口水把牙膏沫彻底漱掉。他撑着洗手台闭上眼睛，再一睁开，从镜子中看到姜丹铅的双眼。门开了条小缝，姜银姣探出半个脑袋也在看着自己，双生子的表情都很严肃，这让他把当即就要出口的回答咽了回去。

“我知道你等了太久。”姜丹铅从镜子里望着他，“之前没有人承诺你等下去就有回答。但这次我向你保证。”

他们隔着那面边边角角生出锈迹的镜子对视几秒钟，杜若凡深吸了口气，心绪一片空白，头脑却冷静不少。

他回头，视线也从银镜回到双生子身上。姜银姣动动嘴唇，似乎想说些什麽，杜若凡打断道：“我明白，不用说。”

姜丹铅瞥了一眼她，最终也没再开口，伸手揉了下杜若凡的脑袋，开门出去了。

因为这番对话，三人去宝鸡的路上异常沉默。说实话，杜若凡一开始心里不怎麽好受，但看双生子小心翼翼的样子，那种不好受渐渐发酵成了五味杂陈。追寻这一切是伴驾的使命，劝自己再三思，或许才是三人真正成为同伴後出于责任心的考量。

有那麽断断续续几分钟，连杜若凡自己都茫然无措。他早已习惯了等待与按耐，现在甚至比过去多了一份承诺和选择。一成不变已经成了生活的底色，选择真的拿到台面上，第一次有人希望他深思熟虑，为自己抉择，才发现跳出“一成不变”也需要勇气。

要去往的那个新天地，背後暗藏汹涌与未知。有时人犹豫，往往正是恐惧未来滑向那比一成不变更糟糕的结果。

在高铁站下车时，杜若凡先开口说：“我会认真考虑的。”

姜银姣转头开车门，去後备箱拿行李。姜丹铅跟下来，抿了半天嘴唇，冒出一句：“我会想你的。”

走过来的姜银姣给了他一脚，留下半个鞋印子。杜若凡拍拍他腿上，无奈道：“你踢他干什麽。”

“他自己心里清楚。”姜银姣把包丢过来，回了驾驶座。

两人无言对望了片刻，姜丹铅还是抿着嘴，一副想说什麽没法说的样子。杜若凡望着他，到底还是笑起来，轻声道：“注意安全。”

“嗯。”姜丹铅点头，摆摆手，“下周见。”

两人又沉默了会儿，同时转身。

当天晚上，杜若凡在重庆北站下车，一个人回到了梦萍照相馆。几天不营业，他把大多电闸都关了，只留存放交卷的冰柜和必要设备还在运转。如果是平时，他会立刻开始查资料，写笔记整理思路。今天在店里巡视一圈，杜若凡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麽了。他点好外卖，不知不觉就逛到了二楼，打开门。

姜丹铅走时没叠被子，乱七八糟地堆在床上。他把被子叠好，蹬掉鞋歪倒在床上。街角的灯影晕开在窗边，没开空调，翻腾着闷热，让人有些急躁。

杜若凡摊开手，拇指背上微微凸起的红印不痛不痒。他闭上眼，闻到家具若有若无的木头味，还有空气中几近消散的花露水。他躺在床上放空许久，即便脑袋放松了，身体过度消耗後的疲倦却沉沉地延伸到指尖。

有什麽似乎已难以消磨，但他还是决定过一周双生子出现前的生活。关门出去，路过楼下，姜丹铅拍的那些胶片洗好了贴在墙上，杜若凡停在原地看了会儿，走到橱窗前，拨了几下那辆二八大杠的车铃。

这辆车变成了他的大玩具，车铃都拨得比以前顺滑丶没有生锈发涩的声音了。杜若凡笑笑，锁门出去。街角那只总在徘徊的野猫蹭了过来，咪几声，蹲踞在墙角。他挠了几下猫下巴，拿走外卖，把里面的煎蛋夹出去丢给那只猫。

狸花猫闻了闻，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杜若凡暗暗指责了句没良心的，转身上楼。

餐桌边多了一把椅子，茶几上的马克杯一个变成三个。零食从橱柜里拿出来，放在了外面。冰箱里的食材满满当当，如果自己吃，放坏前都吃不完。杜若凡在那里呆站了须臾，摸出手机。他还没有考虑那些未知，只是有些话现在就想跟姜丹铅说丶不吐不快。

杜若凡拨通姜丹铅的电话号码，对面半晌才接通，那人还没开口，听筒里便传来姜银姣的声音。姜银姣在用陕西话砍价，不用想就知道他俩肯定为了省钱打算自己做点什麽吃。

“在买什麽？”杜若凡问。

“西红柿，鸡蛋，黄瓜。”姜丹铅老实道，“我现在觉得银姣煮的东西特别难吃。”

杜若凡笑，又说：“楼下那只猫，你们天天都喂了什麽，鸡蛋也不吃了。”

两人沉默须臾，他走到窗边：“你能不能走远点，走到银姣听不见的地方。”

“那我可能得走到菜市场外面。”姜丹铅说话，听筒那边却慢慢安静了些。杜若凡听着，脱口而出道：我很想你，虽然才分开几个小时。”

冷气很足，在半空中下沉丶铺开。

“有一件事不用想。”杜若凡握紧手机，“我也喜欢你，在很多和有点之间。”

他说完後听筒中又是一阵子沉默，通话时长上的数字不停变换跳动，从13到25。姜丹铅说：“那个‘也’是哪儿来的？”

杜若凡垂下眼睛，忍不住笑了下才说：“那你不喜欢我？”

“我也没说。”姜丹铅忙道。

“在很多和有点之间？”

姜丹铅似乎认真想了下，声音也带了些笑意，“那我要考虑一下。”

“好吧。”杜若凡冲着听筒道，“你也有一周左右的时间考虑。”

不等对面再开口，他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