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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69章 不可替代（第1页）

第70章第69章不可替代

杜若凡偶尔想起此事，其实觉得还挺悲凉。不过姜丹铅似乎没有同感，昆仑姜氏的魂魄另有归处，人死後的那具皮肉，或许对他们来说真的就只是躯壳。人对死亡的理解能反映出太多内心深处，杜若凡在查阅西王母资料时也看了很多考古研究，意外发现川渝也是王母信仰在墓葬文化中频繁出现的一个地区。出土数量甚至不亚于中原。

神树丶天门，崖洞，这些信仰符号在两汉时期的巴蜀地区高频出现，都和王母有着无法分割的联系。但相比王母，王公的履历却显得很混乱。王公在後世的道教信仰体系中取得了比王母更高的地位，秦汉受到阴阳观念影响，大量男神女神开始捆绑成配偶。王公的影响力始终不及王母，王公信仰辐射最深最广的地区则在山东，已经离巴蜀甚远。

杜若凡毕竟是突击恶补丶并非相关专业出身。他对这一系列知识的了解脑海中还无法构成完整系统，想着想着就有些思绪混乱，渐渐发散：“瑶池真的存在吗？”

姜丹铅缓缓点头，他又问：“青海湖？”

“不止，瑶池有很多个，有的甚至在地下极深之处。”姜丹铅正色了些，站直道，“山丶昆仑，是王母的心脏，地表中掩埋的矿産是王母的血液。树是王母向上延伸的手臂，大地是王母的身体。我们身处的这块土地，就是王母本身。”

杜若凡一怔，顺着问道：“那麽洞xue是王母的什麽？”

“子宫。”姜丹铅说。“是降生与生命的源头。一切在那里起始，也可以被扼杀在源头。生与死同时存在，洞xue便是中间的过渡。”

他说着伸出双手，掌根轻轻贴在一起丶手指微张，像一双翅膀。

“有羽毛就像鸟一样飞往仙境。没有羽毛的人便通过洞xue回到地母的子宫。”

杜若凡努力理解消化了会儿，干巴巴地说：“听起来像是精神分析学的内容。”

姜丹铅挽着手指丶那双手拇指叠着，像蝴蝶像飞鸟，飘飘荡荡飞起来，“落”在杜若凡肩头。

鸟在世界各个民族的意识象征中也被视为灵魂的体现之一。墓葬中有鸟的刻画丶往往也伴随着神树——世界树。羽人丶飞鸟，神木，奇珍异兽，环绕着王母，在永恒的仙境昆仑之上。

如果杜若凡没有在此时此刻被姜丹铅灵巧的手指迷住，他会想起此前查阅时读过的内容。这个动作换成任何一个其他成年人来做，他都会觉得有点滑稽。唯独姜丹铅组成的那只飞鸟停在他肩头，让人几乎移不开眼睛。

王母在如今已经彻底被塑造成了慈爱华美的贵妇人相貌，她原史时代令人又敬又畏丶恐怖而迷人的形象，仍然保留在自称留着她血脉的後人身上。那样天然丶同时也令人本能地感到危险，在姜丹铅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丹铅，朱砂与铅粉，都能对人産生不可逆转的知名剧毒，却也从古至今为人所迷恋。

手背雪白的皮肤，再到看似纤细却力量惊人的手臂，向上丶向上，红润的嘴唇。朱砂与铅粉，夺魂摄魄，姜丹铅散开手腕，他笑眯眯地看杜若凡，杜若凡却怔怔地看着他。姜丹铅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兀自笑说：“别走神。”

“没。”杜若凡收回视线，把用完的咖啡杯放进水池里。他打开水龙头，流水声将他出口的声音冲刷细碎：“别变成鸟飞走了。”

但姜丹铅还是听到了。他“嗯”了声，垂下眼说：“风筝被线牵绊，鸟也总会落在地上。有无形的力量总会让我们找到最终的归处，那种力量，我觉得不止是王母。”

他看向杜若凡丶笑盈盈的，一手捏成鸟嘴的形象，在他肩上轻轻点了一下，转身下楼，睡觉。

似乎是想到什麽，姜丹铅在门口停了下来。听见他脚步停下，杜若凡从厨房探出头，姜丹铅边开门边回头道：“那种无形的力量，让人不可替代。”

杜若凡还是失眠了。天亮前他才勉强睡着，怪梦不断。一会儿是乌发垂地丶虎齿翻卷出嘴唇，身後拖豹尾的王母；一会儿她又摇身一变成了彩衣飘飘的贵妇。二者变幻间脸上的五官又变成姜丹铅，他一笑，杜若凡便心悸，胸口绵绵地痒痒。

他顶着眼下乌青中午才下楼营业，双生子都在，而且早就替他开店了。姜银姣虽不会帮忙，买的午饭竟然带了他那一份。便宜丶口重顶饱的盒饭，三人坐在柜台後面吃。杜若凡刚起来没什麽胃口，有一搭没一搭夹菜吃，味道其实还成，但他食如嚼蜡。

吃着吃着，他听见姜银姣住着的小仓库门後一直传来咚咚响声，立刻吃不下了，担心是老鼠或比老鼠更恐怖的什麽不明生物。杜若凡握着筷子打开房门，下巴差点掉下来。

连雨润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一团可能是抹布的东西。他上半身在椅背上完全捆死了，手和脚都绑着，简直是农村捆猪的手法。刚才的咚咚声正是他用脚尖踢门发出来的，见到人来，他眼中重燃希望，嘴里呜呜呀呀起来。

难怪柜台後的椅子少了一把。杜若凡飞快地把布帘子放下来拉上，回头冲还在吃饭的双生子说：“这人不是你们绑架来的吧？”

“别管他，吃完再说。”姜银姣小声抱怨道，“烦死了。应该把脚捆椅子上的。”

姜丹铅不参与，埋头吃炒洋芋丝。姜银姣把最後几口饭吃完，走过来扒拉开杜若凡，一脚踩在连雨润膝盖上，把抹布从他嘴里拽出来。

“姐，姐！我腿刚断过，轻点——”连雨润急不可耐嚷嚷起来，杜若凡手忙脚乱地从布帘子後面探出头喊：“丹铅，把门锁上！”

“哦。”姜丹铅叼着筷子站起来，把玻璃门的插销放下来。姜银姣也不管她踩得是那条断腿还是好腿，气势汹汹逼问道：“我问你，陶片到底哪儿来的？”

“天菩萨，真就是个意外！”连雨润惨叫几声，“我早知道不来了，我来错了！”

“菩萨？”姜银姣瞬间震怒，“你信的什麽菩萨？！姜氏除了王母谁也不信！”

杜若凡揉了揉太阳xue，连雨润又哭又笑道：“姐姐，有话好好说，我也不姓姜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