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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第103章 再次啓程（第1页）

第104章第103章再次啓程

姜丹铅直起身子，双手轻轻捧着杜若凡的脸。唯有这种时候，杜若凡的眼睛是茫然而迷离的。他弯腰吻他，先在那双眼睛上。于是双眼很顺从地合上，感受呼吸随吻一起细密地落在皮肤。姜丹铅吻了吻他的嘴唇，无声地说着什麽。他从他唇上解读出属于两人的密码，属于两个人的丶秘密。

几小时以後，姜银姣开车载着曲珍姆姆回来了。大狗多吉不见踪影，大概负担着把羊群重新赶回来的任务。隔了几个小时再见姆姆，三人心情都说不出的复杂。曲珍姆姆依次搂了搂双生子的肩膀，最後重新看向杜若凡。

杜若凡拍拍自己的脸，重新打起精神道：“姆姆，这张照片和这些信件，是从哪里寄出来的？”

“那曲，双湖。”曲珍姆姆满是皱纹的苍老面庞似乎含着一些奇怪的情绪，令人难以解读。姜银姣抱着胳膊站在车边沉默不语，好像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曲珍姆姆解释，但她偏偏没什麽可解释的。良久，杜若凡走近了些，将照片翻过来，指着背後的字迹说：“您认识这个人吗？”

姆姆缓缓摇摇头，确认道：“我不认识。”

她接过那张照片，干枯的手指摸索着因晕色而微微发粘的油彩，仿佛正隔着照片摩挲姜铂尔的脸。姆姆长叹了口气，忽然说：“孩子们，你们真的知道自己在找寻的，是什麽真相吗？”

没人回答她，就连一向雷厉风行的姜银姣都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脚面。杜若凡身旁，姜丹铅也微微垂下了眼。他们每个人都有充足的理由：姜铂尔失踪前带走的那把噬刀，被弄丢的瞳珠，杜维国与李梦萍身上究竟发生了什麽，任何一条都足以支撑他们走向天涯海角。恰恰就是在此时三人或主动或被动保持了沉默，所有人回避着姆姆的眼睛，下意识地不同她对视。

曲珍姆姆再度叹了口气，她拍拍杜若凡的肩膀，用藏语轻声念了句什麽。虽然杜若凡听不懂，那口气却像长辈宽慰孩子一样亲和。她依次看向三人，说：“我能告诉你们的只有这些了。”曲珍姆姆背着手，缓缓走向黑帐子：“铂尔的经历就在眼前，真相并不能让人不痛苦。用真相来缓解痛苦，是本末倒置。”

她掀开帘子，冲三人招手：“来吃饭吧。”

饭後，双生子已经开始整理行李准备上路。杜若凡没什麽可整理的，帮姆姆收拾了一下碗筷拿去洗。因为三人的到来，姆姆的两匹爱马和牛羊都遭了殃，现在要走了，杜若凡心里有点愧疚，又不知道怎麽补偿。

留下点钱？姆姆肯定不会要。去另外买马和牛羊又不是一时能办到的事。也许是看出了他所思所想，曲珍姆姆反而主动开口说：“到冬天的时候，寄几封信给我吧。”

杜若凡一怔，擡头看向她。储存在塑料桶里的水冷冰刺股，他的手指僵硬发红。姆姆在旁边把碗筷用步擦干，“冬季我会在定居点。”

她用筷子轻轻敲了敲杜若凡的手，“照顾好他们。”

杜若凡郑重地点了点头。

告别曲珍姆姆比预想中更快更沉默，能看出双生子有些不舍，姜银姣拉着姆姆的手最後才松开。姆姆把照片丶信件，牛肉干和一袋青稞面拿给了衆人，恰在此时，多吉赶着几只羊从地平线冲来。它立在帐子边冲三人欢快地叫了四声，随後一直安静地趴在姆姆脚边，目送车子走远。

回到公路上，以班戈错定位丶到双湖县需要北上将近二百五十多公里。蓝天白云在头上一成不变，那天看久了甚至给人种不真实感，好似电脑特效制作而成。风景看腻了以後只觉得荒芜人烟。横向大风频繁，有时能将车身刮得颤抖起来。

很久很久都没有第二辆车，姜丹铅在後排倚着车门睡着了。杜若凡凑到驾驶座，压低声音道：“油够吗？”

“到双湖县加油，肯定够。”姜银姣扫了眼仪表盘，随後看向倒车镜。

她把姜铂尔的那张旧照片夹在了倒车镜下面。只扫了一眼，姜银姣便看回挡风玻璃，专心致志开车。杜若凡抿了抿嘴，伸手把照片取了下来，只是说：“晒久了很快就会变色，拿下来吧。”

他把照片和信件一起放回手套箱。姜银姣没有再说什麽，过了半晌她才声音很轻道：“若凡，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爸爸其实不在111矿区。他的工作确实是涉密的，111矿区只是个幌子。”

上省道後信号时有时断。杜若凡摆弄了一会儿手机，把屏幕解锁又按灭。刚才的路上他想过这个问题，也许在那个年代国家有很多关乎命脉的涉密工作丶直到现在都没有解禁。但他考虑来考虑去，还是觉得可能性不大。

111矿区到九十年代才逐步接近，这意味着如果不在当时的年代接触过核心，杜维国很难在工作期间接触到这个代号。至少他应该确实在111矿区工作过一段时间，但是是否像猜测中一样一直在那里工作就说不准了，至少，姜铂尔的这张可能同杜维国産生联系的照片，是从双湖寄出的。

他把自己的推断讲给姜银姣听，姜银姣不置可否。两人小声交谈间姜丹铅又醒了，迷迷糊糊听了会儿，说：“就算照片是在别的地方拍的，铂尔连续几年从双湖寄出照片大概也是有原因的。”

三人在颠簸的公路上同时安静了会儿，杜若凡思索片刻，慢慢说：“我能理解姆姆为什麽不主动向你们提及过关于姜铂尔和姜铜源的过往。从一个已知全貌的视角来看，铂尔找到的真相，只让自己更加痛苦了。”

“……而且，她不清楚我们弄丢了瞳珠。”杜若凡有些干涩。

双生子反而同时摇摇头，像是并不纠结这种问题。姜银姣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几下，打开了车载音乐。见她似乎不想再交谈，杜若凡坐了回来。他忍不住看了眼姜丹铅，姜丹铅摸了摸他放在座椅上的手背，在嘈杂的DJ劲曲中，声音模糊不清：“真相往往孕育着痛苦，才需要人们费力去寻找。”

他的声音中含着其他人未有所觉的担忧：“杜维国与李梦萍的真相，你能承担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