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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48章 铅造（第1页）

第49章第48章铅造

待看清楚那人，杜若凡才暗松了口气。

黑暗中那个两米多高的巨人并非活人，而是一个金属材质的人形俑。双生子已经走了进去，杜若凡也跟上。光线射过去，他看清楚了人俑的全貌。这个人俑上生出了一层风化形成的灰白色沉积物，底色应该偏深。它并非站着，而是跪坐，面冲入口的方向双手合抱。但它只是个大致的人形，没有进一步刻画五官细节。按照比例，它站起来足以碰到山洞顶部。

也是因为这个联想，杜若凡发现正有流水滴滴答答冲刷下来，刚好落在人俑头顶上。他走近了往上看，冲刷声甚至刺耳，这可能就是暗流正下方！他想喊双生子来看，转头却发觉两人被其他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这洞室乍一看除了人俑没什麽人工开凿的痕迹，但等杜若凡顺着姜丹铅的手电看过去，他後知後觉地瞥见墙上竟然也有数个人影。这些人影呈侧立状，似乎是个很薄的金属片，被牢牢锤凿在凹凸不平的洞壁上。这些铁皮人形片也比成年人略高，像某种特殊的壁画侍立两侧，手中皆拿着一个条形物，看不出是什麽。

因为洞xue伸手不见五指，给人一种除了他们三个，洞里还密密麻麻站满了巨人的感觉。杜若凡又被吸引了注意力，走过去不由问：“这是什麽？”

“铅。”姜丹铅也皱着眉，他用指背敲了敲石壁上牢牢凿进山体的人形片，“铅人。”

姜银姣在远处朗声道：“汉代经常出土的一种陪葬品，铅人。用来代替墓主受过。”

“什麽？什麽！”杜若凡大惊失色，“这是墓？这里没有棺椁和尸体啊！”

“这确实是个墓室。”姜丹铅用手电筒照向周围，“你到处看看。”

杜若凡揉了把脸，定睛细看，终于发现了端倪。

刚才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头上和铅人，此时此刻才发现脚下的石块跟外面来时有很大不同。这些石块有明显的人造痕迹，堆叠在一起，像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小小山峰。杜若凡总觉得排列形成的走向让人非常眼熟，他边用手电筒照着边沿小小山峰查看，一直走到跪坐大铅人的面前。

水从大铅人头顶流下，在他身前汇聚成一滩小池，分出的无数浅浅支流，像连接着心脏的血管，纵横交错，分布在整个石室中。

他恍然大悟，“天山，昆仑，巴颜喀拉。这是在模拟三条大型山脉带！”

他忽然想起种种碎片化学来的知识，四川地区曾经有段时间非常流行横xue岩葬，出于建设难度和地理条件，一直到南北朝时期这种墓葬形式才渐渐式微。如果有铅人这种随葬品，这儿真的有可能是个古墓。

“我们犯法了！”杜若凡有点崩溃。

姜丹铅用手电筒照着自己，比了个嘘的手势。见双生子完全不在意，他只好拍拍脸找找看还有什麽人为的痕迹——反正事已至此。

头顶，冲刷声盖过了几人的走动和呼吸。

杜若凡忽然有些异样感。一般来说，墓室里模仿山川常见，不是说秦始皇陵里还有水银模拟的大川大江吗？如果在墓室的地下模拟山脉，那头顶对应的应该是日月星辰这种主题。但现在，三人头上是一条江道，他们又在地下。

……简直像是反过来了，江水在头上，山脉被踩在脚下。

姜丹铅走到杜若凡身前，拍拍他肩膀，“帮我照一下。”

杜若凡不明所以照做了，就见姜丹铅手脚灵活地爬上大铅人。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就爬到了铅人身上，用头灯往上面照着查看。到这份上，杜若凡只好任劳任怨帮他用手电打光。两人发现，上面有天然形成的缝隙，可以把陶片卡上去。陶片会一半从江床上刺出来，一半坠在铅人头上。

但如果要够到，这个人必须非常高，起码得两米多。

这种猜想让人有点头皮发麻，简直像跪在下方的铅人自己站了起来，把陶片取下。姜丹铅顺着铅人的胳膊滑下来，朗声道：“银姣，还有什麽发现吗？”

姜银姣也朗声答道：“有！”

两人过去，姜银姣正站在模拟昆仑山脉的那条格外长的石堆之间。昆仑山脉之长之广，已经在习惯上不用主峰描述，杜若凡只记得最高峰在新疆境内的公格尔山。姜银姣面前的就是一座略高的石堆，她用手电筒照着，一脚踢了过去——

“……”杜若凡揉太阳xue，“我们这算破坏文物吗？”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姜丹铅无辜道。

堆砌成山峰样的石块被踢开，露出了埋在其中的一个陶瓶。杜若凡心悬到嗓子眼，陶瓶是破碎的，只是大概还拼在一起。他严重怀疑是被姜银姣给一脚踢碎的，不过双生子无人在意，反而蹲下借着他手电筒的打光研究起来。

陶瓶上写有丹书，字迹模糊不清，无法辨认。在瓶身上能看到一个明显的人为孔洞。杜若凡也低头看了半天，只认出一个“王”字。

姜丹铅擡头道：“我们在山脉里使用的文字是金文，不是简体字。”

“上面写的是金文？”杜若凡好奇道。

“不是。”姜银姣说。

也是，如果这是座汉墓，金文在当时就已经不是主流文字了。

陶瓶上用朱砂绘制的文字，近乎完全晕开，就连双生子也分辨不了上面写的什麽。见姜银姣拉开包拉链，杜若凡阻止道：“我求你了，别拿走。”

姜银姣懒得理他，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站起身去研究别的了。

姜丹铅笑笑，说：“这是个混血儿的埋骨之地。他死後成了形魄，然後化为蛇种，可能在这里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不幸的是，恐怕他现在变成蔓箩了。”

“我不太明白，这个地方对那个蔓箩来说有什麽特殊的意义？”杜若凡思索着说，“如果他都变成蔓箩了，为什麽还要频繁出现在这里？”

姜丹铅的笑容收敛了些，他沉声道：“墓xue是生的终点，也是死的起点。生者寄希望于墓xue这个封闭的小小之地让死者安息丶永远生活在这里。对形魄来说，墓xue更加不同，墓xue修葺得足够豪华，足够模拟演绎宇宙，形魄将会有很长时间都不知道死了，安然被封闭在其中。”

“如你所说，这里没有棺椁，也没有尸体，其他随葬品。”姜丹铅站起来，摸出三人发现的那些陶片。“这恐怕不止是那个形魄死前为自己挑选的安葬之处，还是个祭祀的场所。”

他站起来，头灯一晃而过，杜若凡忽然发现，他背後石壁上的片状铅人，少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