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下,那句带着诱人气息的反问,和那声亲昵的“阿弥”,如同最甜美的毒药,瞬间瓦解了静弥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
她想她们是什么关系?
她想……
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带着滚烫的温度,几乎要冲破她的喉咙。
是恋人。
她渴望是恋人。
这份渴望如此强烈,如同本能,在她空白的记忆深处燃烧,指引着她飞蛾扑火般想要靠近眼前这个人。
然而,就在那炽热的答案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冰冷的现实如同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
张了张嘴,出的却不是那个梦寐以求的词,而是带着颤抖和浓浓自我怀疑的低语:
“……但是……真的可以吗?”
静弥抬起头,瞳孔中充满了痛苦的挣扎,盈满了脆弱。
“没有了记忆的我……连我们之间生过什么都不知道,连自己曾经是怎样爱着蝴蝶小姐的……都忘得一干二净。”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涩然,“这样的我……真的有资格,去想那种关系吗?”
静弥看着蝴蝶忍,像是在寻求一个答案,又像是在陈述一个她无法跨越的事实。
“一个连过去都无法承载的、残缺的我……”她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那只布满幽蓝纹路的右手,“这样的我,还配得上……吗?”
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消散在夜风里,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蝴蝶忍静静地听着,看着静弥眼中翻涌的自卑、痛苦和那深藏其下、几乎要将她自己灼伤的爱意。
她的心,泛起细密而持久的酸意。
她的阿弥,被这份失忆和自身的温柔所折磨。
月光柔和地洒在静弥低垂的白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清冷的光晕,那脆弱而迷茫的样子,让蝴蝶忍心中那片名为“理智”的坚冰,终于彻底消融。
她不再等待那个来自静弥的答案。
蝴蝶忍伸出手,轻轻捧起了静弥的脸颊。
静弥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却被那温柔的力道轻轻固定住。
“看着我,阿弥。”蝴蝶忍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魔力。
静弥被迫抬起眼,撞入那双近在咫尺的紫色眼眸中。
那里面不再有复杂的情绪,只剩下如月光般清澈、又如紫藤花般深邃的温柔。
“资格……从来不由记忆,或者形态来决定。”蝴蝶忍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说道,目光牢牢锁住静弥游移的视线,“就算没有了记忆,那又怎样?”
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静弥微烫的脸颊,仿佛在触碰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你的心,还记得靠近我时会加跳动。”她说着,感受到掌心下肌肤温度的升高。
“你的灵魂,还会因为我的悲伤而感到疼痛。”她想起在无限列车旁,静弥看着她流泪时,那双眼中无法作伪的心疼。
“你的本能,依然会驱使着你,想要保护我,想要留在我身边。”
蝴蝶忍的嘴角,漾开一抹极温柔、极真实的笑意,那笑容仿佛驱散了所有夜晚的寒意。
“你看,阿弥。”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你忘记了故事的情节,忘记了我们共同走过的路,但是……”
她微微前倾,额头轻轻抵上静弥的额头,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织在一起,带着紫藤花的淡香。
“你从未忘记爱我的感觉。”
这句话,如同最终敲碎冰面的重锤,又如同照亮所有迷雾的灯塔,瞬间击中了静弥心中最柔软、最不设防的地方。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自我怀疑,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温柔而笃定的话语抚平、驱散。
是啊……
心脏的悸动是真的,那份想要守护的欲望是真的,看到她流泪时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也是真的。
记忆可以丢失,身份可以改变,但这份镌刻在灵魂深处的爱意,却跨越了生与死,遗忘与新生,依旧固执地存在着,指引着她。
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从静弥的眼眶中滑落,顺着蝴蝶忍的指尖流淌。
那不是悲伤的泪水,而是一种几乎要将她淹没的释然与感动。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蝴蝶忍的面容,看着那双倒映着自己泪眼的紫色眸子,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弛下来。
蝴蝶忍轻轻用拇指拭去静弥脸颊的泪痕。
“所以,不要害怕,阿弥。”她的声音如同最温暖的承诺,“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你是否记得,你永远都是我的阿弥。”
她微微退开一点,看着静弥湿润的眼眸,微笑着,再次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