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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林悯冬(第1页)

第二章林悯冬

林悯冬往对街那幢一共五层的高楼看了一眼。楼前建有一个巨大的喷水池,几根雪白的水柱在楼内投射出的明黄色光彩中起起落落。一层的大门由几扇连排式的落地玻璃组成,此时全都敞开着,门前各站着一名穿着无袖修身旗袍的礼仪小姐,门口还设有一个代客泊车的小柜台。楼前车来车往,各色人等进出频繁,穿着黄色t恤,黑色裤子,头顶黄色鸭舌帽的泊车小弟生意兴隆,礼仪小姐们也是忙得团团转,她们得给进门的客人们引路,得将从楼里跌跌撞撞走出来的客人送上车,有时,她们还会被一些客人推搡着上车,直接带走。

“欢乐天地娱乐中心”八个硕大的黑体字被制作成了一副亮眼的霓虹灯招牌竖立在大楼的最高层上。周围没有比这更高,也更亮的大楼了。楼宇上方的一小片夜空被那氖气灯熏成了紫粉色。

一个穿着一身紧身西装裙套装,头发浓黑,肤色雪白,挎着只皮包的女人从娱乐中心里走了出来,她和门口的几个礼仪小姐挥了挥手,和几个泊车小弟说了几句话,走到了马路上。她朝林悯冬所在的公交车站走来。

女人逐渐脱离了娱乐中心的辉煌光芒,衣服露出了铁锈红的本色,脸上的血色渐渐消失,黑发发出棕光。一双黑色丝袜包裹住她的长腿。

林悯冬在研究公交站牌,经停“天欧路”这一站的一共有五辆车,现在是十一点半,只有三辆在十点後运行的夜车会经停这个站点,它们分别是夜3,夜685,夜77,分别去往青市的市中心,黑山方向和绕燕子沟环线。它们没有平峰期和高峰期,运行间隔始终是20分钟,20分钟和30分钟。

公交车站周边的店铺多数都打烊了,只有一家做面条宵夜生意和另一家出售男女保健用品,搭卖香烟的小店还开着——就开在车站後头,一个店主模样的中年人正站在店铺前,揣着个便携式的收音机,咬着蒲扇抽烟。

收音机里回顾着一天的新闻大事,信号不太稳定,新闻播得断断续续,林悯冬听得也是断断续续。什麽世界杯开赛在即,什麽我国什麽缉毒警在金三角牺牲云云。

女人走进车站後,店主拍了两下收音机,调成了音乐频道,一个男人在唱粤语歌,店主跟着不成调地乱哼。

车站里另有一个农民工打扮的人抓着一根扁担在等车。女人瞥了几眼身後和两边,往林悯冬边上挪了挪。林悯冬背着双肩包,双手插在裤兜里,还在看站牌。女人拨了下长卷发。一股香皂味钻进了林悯冬的鼻子里。他看了看马路。路上的车要麽是往娱乐中心去的,要麽是从娱乐中心出来的,私家车最多,偶尔有几辆出租车。女人伸长脖子往北面望了望,啧了下舌头,从皮包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点了根烟。她的脸上没什麽化妆的痕迹,也看不到什麽皱纹,脸颊饱满,手指甲上抹的红色指甲油的色泽也很饱满。

农民工打了个嗝,酒味很重。女人扯了扯包臀的短裙,擡手招了辆出租车,坐上车,走了。

林悯冬的目光又落回了娱乐中心门口。

接连又有人从娱乐中心出来,过来这个公交车站,有的三五成群,有的男女结伴,有说有笑,那农民工还在,两辆夜3开过去,一辆夜685开过去,一辆夜7远远地来了。卖保健品的店主支了个小茶几在路上吃着西瓜,又开始听新闻。

林悯冬稍偏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呸”一声。店主往外吐了一大口西瓜子,他和林悯冬的视线交汇,林悯冬一怵,赶忙回过头,攥了攥塞在裤兜里的手。

他出了些手汗,後背也有汗,天气闷热,即便有风,那风也是湿热的,反而捂着人的鼻子,叫人更喘不上气。

保健品店的店主打出了个响亮的嗝。

那农民工抓着扁担,走到站牌下,巴巴地望着那辆慢吞吞靠近的夜7,打了个哈欠。林悯冬走到他身後站着,他摸着裤兜里的几枚硬币,紧紧捏住。这时,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进了车站,他浑身酒味,似乎喝醉了,衣服破了道口子,倒在地上趴着叽里咕哝说着话。林悯冬瞥了眼马上要进站的夜7,松开了手里的硬币,走过去推了推那个男人,关切道:“喂,你没事吧?”

“你家在哪里啊?我帮你叫辆车吧?”林悯冬还说。

“去你妈的!”男人擡起胳膊推了下林悯冬,手上没什麽力。林悯冬又摇晃了他几下,夜7来了,又走了,站台上只剩下林悯冬和那醉鬼了。林悯冬蹲在醉鬼男人身边,又问他:“大哥,你别这麽躺在地上啊,多脏啊,你家在哪儿啊?”

他靠近了男人,问道:“你家里就你一个人住吗?”

“一个人……”男人喃喃着,忽而一把抓住林悯冬的手大哭了起来。他越抓还越用力,林悯冬被抓得很疼了,费劲地抽出了手,撇了撇嘴,抓着双肩包的肩带,走了。

那卖保健品的店主看了看他,林悯冬目不斜视,往下一个站点走去。

下一站点,这个时间,仍旧是只有夜3,夜685和夜7经停的站点。在这一站的站台上,就只能看到娱乐中心的一角,一些出租车在路边排起了长队。过了十二点了。车站附近的店铺全拉起了卷帘门,十分冷清。

一个流浪汉提着一只蛇皮袋过来了,他翻着车站边的垃圾桶。他很臭,很邋遢,不停抓着背。

流浪汉抓了一些塑料瓶出来,把它们一一踩扁,塞进蛇皮袋里就走开了。林悯冬四下看了看,周围再没有其他人了,路灯很暗,公车尚不见踪影。

他跟上了这个流浪汉。

流浪汉走走停停,不时翻一翻路边的垃圾桶,林悯冬和他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有时隔了一个十字路口,有时相距一条马路。路灯不多,灯光昏暗,但路人也不多,流浪汉的外形又很打眼,很好追踪。这麽跟踪了一路,出了燕子沟,穿过一条马路,到了一片草地上,那流浪汉遇到了几个同伴,他们结伴同行,往远处一个亮着火光的地方去。林悯冬只好离流浪汉更远了一些,他望见那一群流浪汉聚在了一条河边,那里生了堆篝火,还能看到些塑料布搭出来的小帐篷。月亮不圆,像是被狗啃掉了一口。没有星星。

林悯冬走开了,沿着马路慢慢地走着。马路上冷清极了,半天都没有一辆车经过,虫子倒是很多,围着他飞,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附近看得到连绵的山影,又或许那些只是低矮的云层,似乎有一片树林。他好像到了黑山附近了。

这时,一个人影在马路上闪过,林悯冬定睛一看,像是一个女孩儿,个子不高,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鬼鬼祟祟的,走几步就要回头看几眼,她钻进了一片树林里。林悯冬跟着她也进了树林。

女孩儿很熟悉林里的路,走得很快,也很急,林悯冬小心地走在她後面,不敢跟太近,又怕更丢了。林里阴凉了些,他不停出汗。

女孩儿和一个男孩儿碰了面,两人抱在一起,男孩儿指着一个方向说:“那儿有萤火虫,我们走。”

两人嘻嘻哈哈笑了起来。林悯冬停在一棵大树後,目送着他们走远。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和树一样长。

周围都是树。林悯冬在树林里走了会儿,找到了一条小溪,他在溪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了歇息,从双肩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他又从包里摸出了个手电筒,打着手电照了照包里的东西,好好地检查了一番。他的包里有几只口罩,一包针线,一块叠成方块的塑料布,两双棉布鞋套,几双一次性手套和一双棉线手套,一只塞得鼓鼓囊囊的布包,一只装满了黄色液体的腐乳瓶子,一只装满了透明液体的酱瓜瓶子,两把剪刀——一大一小,一把美工刀,一卷卷尺,一本巴掌大的笔记本,一支红蓝黑三色圆珠笔,一只100毫升规格的针筒,还有一包塑料吸管。

林悯冬小心地把腐乳瓶子和酱瓜瓶子拿了出来,紧了紧瓶盖,又把它们放了回去。他重新拉上双肩包的拉链,起身,打着电筒,重新走了起来。

树林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依旧有不少虫子绕着他飞舞。

这麽走了不知有多久,林悯冬看到了一星点火光,接着,他看到了村庄的轮廓。他便关了电筒,摸进了那村庄。

村里的灯火也很快就消失了,乡间找不到半盏路灯,月光昏黄,林悯冬走得很慢,很谨慎。经过一片农家院子时,忽而听得一声犬吠,林悯冬忙躲在了一棵大树後头,瞅着那传来狗叫声的农家院子,就听到一个女人发出一声尖叫:“操你妈!叫鬼啊!”

一个女人骂骂咧咧地从一条乡间小道上走了过来。

狗又叫了两声。女人又骂了两声。

她的个头很小,穿了条连衣裙,约莫是蓝色的,双腿裹着黑丝袜,丝袜破了两个很大的洞,她的头发很乱,那狗还在叫,女人缩着肩膀咒骂得更厉害了,她点了根烟,突然身子一歪,差点没摔在地上。原来是她左脚的那只高跟鞋的鞋跟断了。她没好气地捡起了鞋跟,一瘸一拐地走在路上。她看上去实在很狼狈。

林悯冬吞了口唾沫,蹑手蹑脚地跟上了女人。

经过一间平房时,女人拍了两下门板,道:“老王!我要打个电话!老王!”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背心和裤衩的男人就来开了门,递了台座机出来。男人捧着电话,女人打电话。

林悯冬趁此戴上一次性手套,套上了鞋套。

电话通了,女人单手叉腰,“喂”了一声,听对方说了会儿,声音一高,道:“都说了是我儿子明天要回家我才提前走的!你听那帮小婊子胡说八道,你不信你自己过来看,”她挥舞起了手上抓着的高跟鞋,“就我一个人住的地方,哪可能在这儿做生意!这他妈山角旮旯的,谁来光顾啊?”

女人还说:“明天早上也不行,我得收拾收拾家里,不得张罗一桌子好菜啊?”

她“啪嗒”挂了电话,靠在门口,弯腰揉着脚踝,抽烟。男人瞅着她的胸口,问她:“你鞋怎麽了?”

女人没理他,男人抱着电话进去了,很快,他拿了双拖鞋出来。拖鞋有些大,女人穿上了拖鞋,拍了拍男人的脸:“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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