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法尔州中心外的高架桥上,有辆货车爆炸了。”
“你想说什麽?”
“七点四十九,当观衆逐渐坐满礼堂的时候,高架桥发生了爆炸,案发现场只找到了司机的尸体。那辆货车是从你所熟悉的那座工厂开出来的。”
“他失败了吗?”弗兰显得很平静。
“是的。”
“……那些残疾人呢?”
“下落不明。”
“他还活着吗?”
“还活着,但离死亡不远了,他失去了那个人的信任。”
难怪昨夜回到工厂的时候那麽安静,地下这段时间少了很多残疾人,那个带着兜帽金色卷发的侏儒也消失了。弗兰想起对方漂亮的眼睛,不合年纪的天真,白瓷一样的皮肤,他预感那样的美貌不会有什麽好下场。
“死或不死都是糟糕的结局……”弗兰低喃道,雷尔夫皱眉看了他一眼。
“我是想告诉你,你最近不要轻举妄动,也许他会从这两件事中嗅出别的事情。”
“他不会,因为他知道,我很爱我的父亲,我不会做任何连累我父亲的事。”
“所以这是你受伤的原因?因为爱,所以不反抗?”
弗兰转过头来凝视雷尔夫,红色的卷发挡住了他额角的伤口,“你知道吗?你有一个随意给人下定义的坏习惯。”
弗兰的绿眼睛里面没有什麽情绪,但总能让人不自在,雷尔夫翻动着手中的书,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另一个话题,“你明天会把选票投给谁。”
“我不确定,埃康诺州有个女候选人,我了解过她的一些工作事迹,也许会留给她,你呢?我听说你的父亲……”
“怎麽可能投给他。”雷尔夫冷嗤一声。
弗兰扭头看着身旁这个大少爷,过了好一会儿说出一句并不动听的话——
“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啪!
书合上的动静吸引了教室另一端谈情说爱的男男女女,雷尔夫站了起来,弗兰一脸纳闷看着他,丝毫没有起身让一让的觉悟。可让弗兰没想到的是,这位少爷居然抓着课本从桌子上跨了过去,怒气冲冲离开了教室。
“少爷脾气。”
弗兰感觉有点好笑,雷尔夫似乎没有意识到,他的烂毛病就在于,他只准自己让人不痛快,不准别人让他不痛快。
“他们内部不能换个更正常的人来吗?”弗兰小声嘀咕。
思考了一会儿之後弗兰意识到,可能自己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跟这样的少爷相处,这下子轮到他不痛快了。
于是弗兰也合上书走出了教室。
校园里零零散散的学生,显得雨後的草地更加美丽,弗兰看着远处的橡树,穿着风衣走在有四百多年历史的回廊里。正在发呆之际,忽然有人从他旁边路过,白色的头发闯进他视野的边角,就像追逐蝴蝶一样,弗兰猛然转身去看——把头发漂白的年轻学生,嬉笑着从他身边路过,白发的男生笑着对身侧的女士说些什麽,他的右手夹着画板。
他的脑海里像是频闪一样晃过一双淡粉色的眼睛,还有昨夜灯下银白的头发,鬼魅一样猝不及防摄取他的思维,回廊下白发的男生笑声很朦胧,他的侧脸有着轻松自由的气息,而他意识中的那张脸,是幽暗的蝶。
弗兰不明白自己为什麽从一个除了发色之外,毫无相似之处的学生身上看到了维勒的影子,此时雨过之後,整个校园里有一种新鲜的味道,几秒之後弗兰意识到——
这不是维勒的样子,却是他该有的样子。
他的右肩被人重重撞了一下,手中塞入了一个硬纸壳盒子,弗兰低头看了一眼,是一盒巧克力豆,他再次擡头去看是谁撞了他时,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
“奇怪……”
空荡荡的回廊只剩下了弗兰。
他先是对苹果味的巧克力充满了疑惑,然後忽然想起什麽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张小小的邀请函——
“林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