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裕燊眼睛睁开条小缝,看见声音的来源是面前闪着紫灯的手机。
几个小时过去,手机主人陆英业的头已经移动到宋裕燊的膝盖旁了,宋裕燊不堪其扰,屈膝踢他:“有电话,你有电话。”
陆英业含糊应声,根本没清醒,只是伸手够手机的功夫,又沉沉睡去了。
等陈家浩醒来,拉开房间里的窗帘,陆英业和宋裕燊也相继清醒的时候,太阳都快下山了。
陆英业打开手机,发现里面是来自康由的两通未接来电。拨打回去,很快就接通了。
“由由?怎麽了?”他的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
“你才醒?”
“嗯,昨晚喝多了。”宿醉使人头昏脑涨的,陆英业搓了搓自己的脸。
“这就是你们大学生上学学的东西吗?”
“什麽?”陆英业啼笑皆非,以为自己幻听了:“大哥,我才考完期末没多久。”
“第几次了,你不是在开派对就是在喝酒。”
陆英业面对这样的指控觉得简直莫名其妙,又想起抄袭他的那个仆街,一阵烦躁夹着委屈涌上心头,脱口而出道:“康由你发什麽神经?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像我妈一样管教我?”
陈家浩在正坐在窗边抠眼屎,闻言不禁看过来。
“你非要觉得我不务正业那我跟你说,我每个学期都拿奖学金,你知道奖学金是什麽意思吗?表现优异的学生才拿到的钱。我辛辛苦苦看文献读数据做了两个月的作业被人抄了,却因为我是亚洲人而被要求重做一份新的,我借酒消愁一下我错了吗?”陆英业语气有点重,对面一下子没有了声音。
“康由,你打工辛苦不代表我做学生不辛苦,我也很大压力的好不好。”
说完,陆英业抿起嘴,等着康由跟他说软话道歉。
嘟,嘟。
电话被康由挂断。
他坐在地上,背靠着收银台。店里没开灯,门口的铁闸也被拉上了,一室昏暗,只有後面阿芬在的房间门缝泄出一丝光亮。
康由的手紧紧攥着电话。
他本意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想问陆英业为什麽不接电话?为什麽又喝醉酒?由别人接电话那次他也是在喝酒吗?
他还想说,我老豆死了,你觉得我该怎麽办?是守着这家店,还是去做什麽呢?要不要去试试当模特儿?我应该去吗?
还想说,对了你知道千年虫是什麽吗?我跟阿芬都想不明白为什麽会有千年虫,电脑好玩吗?你玩过吗?
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说出来的话变了另外一回事,还让陆英业生气了。
康由眨眨眼,脸上划过热意,是眼泪。脸埋到自己手臂里,看着手机小小的屏幕,小声自言自语道:“对不起…”
康啓明去世後他第一次流泪。也不知道在哭什麽,可能是哭自己失去了世上最後一个说得上是“至亲”的人,可能是在哭自己失言得罪好友。
他弓起身,彻底把自己缩成照不到一点光亮的黑影,肩膀发抖,无声地抽泣着。
?
康由哭过的样子并不明显,但桂姨还是看出来了,总算是放下心。她就怕康由哭不出来,把情绪都憋在心里,还不如痛快哭一场,不管那是因为悲伤还是终于得到解脱。
阿芬收拾着,看康由拿着名片,在手机上照着按下数字。她不知道,那是康由第一次用这部手机拨打除陆英业手机以外的号码。
“Hello?”
半响,有人接起电话,却不是那个怪人,而是把女声。
康由扯了扯衣?,把心一横,直接用广东话说:“…你们之前给过我名片,现在还招模特儿吗?”
对面安静了几秒,康由正以为他们听不懂粤语而感到尴尬之时,就听那把女声笑了起来,竟也用广东话回答:“招,你过来面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