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娜闻言紧了紧怀中的玩偶兔,低着头,一副不太敢说的样子。
“你告诉哥哥发生什麽事,哥哥才能让晗晗别哭了。”周敛放轻声音哄道。
小娜纠结地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那哥哥答应我,不要生气。”
“好,我答应你。”周敛对她笑道。
小娜依旧低着头,声音很小:“白天你们不在家,我睡觉的时候,叔叔摸我,他说不能告诉你们,不然你们就不跟我玩了,可是晚上我跟晗晗说了,然後叔叔婶婶就吵架,晗晗也气哭了。。。。。。”
她说着擡头看了周敛一眼,周敛从来没有对她生过气,但迟钝如她也能感觉到她哥哥脸上的表情很吓人。
于是她伸手去拉周敛,用不小心打碎东西时那种既自责又委屈的语气说:“哥哥不要生气,我以後不说了,你快让晗晗别哭。”
周敛脑子空白了一瞬,他甚至觉得这番话对他来说比古文还难懂。
他想过或许是他喜欢男生这件事被发现了,又或者是他们家里谁被查出了绝症,他能想出一千种一万种可能,他哪怕想到他跟周晗是抱养的上面去,都不会往这方面想。
他爸从小言传身教,教导他们做人要诚信担当,要勤奋自强,要感恩分享,要宽怀善良。
周敛做不到尽善尽美,可他一直都在努力往他的这些期许上靠。
他妈爱念叨,他爸太含蓄内敛,周晗爱耍小脾气,他自己有时候太执拗偏执,他们都有缺点,可周敛一直以为他的家人都是品德优良的好人。
等他理解过来,他第一时间甚至怀疑是不是小娜一个人看电视看到类似情节,学会了撒谎。
周敛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惶恐与愤怒,声音降至冰点:“小娜说真话,哥哥就不生气,你再说一遍,叔叔是不是真的。。。。。。摸了你,他是怎麽摸的。”
小娜害怕地放开他的手,抱紧自己兔子,“是真的,伸进衣服里,手很冰。。。。。。”
“不要再问了!”周晗突然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砸到他脚边,大叫着说:“爸就在房间,你要问自己去问他!”
周晗刚听到时,也是完全不信,她甚至幸灾乐祸的想,他爸妈还有他哥一直当小孩儿宠的小娜终于学坏了。
她爸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宠老婆宠女儿,会背着她妈跟她哥给她发额外的零花钱,她考试考差了做错事了他从来都是鼓励安慰她,而不是像妈妈那样数落她,她要过生日开班会参加毕业典礼等,他再忙也会腾出时间到场。
从小到大,班里或学校每次为家庭困难的同学募捐,她捐款过後总会把金额报高一些,想多骗点钱,可他一次也没有表示过不满,好像默认她只要是做好事,捐再多也没关系。
他还经常教她女孩子要自尊自爱,自立自强,总担心她会被男生带坏,几乎从不让她在外面过夜。
这样的人,怎麽可能会做那种事。
而小娜明明比她大比她高,就因为脑子不好,平白无故分走她家人一半甚至更多的爱,她虽然没有因此讨厌她,但多少肯定有些不满。
于是她甚至都没有听小娜说完,就拉着她到母亲面前,让她把刚刚的荒诞笑话再跟母亲说一遍,想看她被责骂。
可她没想到脑子不好,表述能力不强的小娜,能说出那麽多细节。
周敛看一眼脚边四分五裂的遥控器,松开攥死的拳头,把小娜带回她房间,告诉她无论发生什麽都不要出来,然後退出房间关好门。
他沉着走到他爸妈卧室门前,门被锁上了,于是他重新攥起拳头,指甲掐进肉里也感觉不到疼痛。
他重重砸了几下实木门板,沉声吼道:“周知咏你给我滚出来!”
半晌过後,门开了。
屋内也是一片狼藉,地上洒满梳妆台上的杂物,衣柜上的试衣镜也碎了。
他母亲掩面颓然地坐在床上。
而那个平时义正言辞告诉他做人要敢担当的男人,那个因为他跟母亲顶嘴时说了脏字就拿皮带狠抽他的男人,只跟他对视了一眼,就狼狈地低下头颅,像见光的老鼠急着逃窜回阴沟。
只这麽一眼,周敛就知道不用多问了。
支起他十八年世界观的主梁柱,在这逃避的一眼中轰然坍塌。
周敛挥起拳头冲了上去。
因为周知咏教他做人要心存善念,得饶人处且饶人,周敛跟人打架时从来留有馀力,宁愿自己吃点亏。
那是他头一次恨不得把全身的力气都倾注到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