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轻不重,语速不疾不徐,倒是没听出紧张或尴尬。
但馀寻还是觉得不妙,虽然十馀年没见过,可这声音听起来愈发熟悉。
“理论上是。”尽管已经开始有些如坐针毡,手心冒汗,心里打鼓,馀寻的语气却一如既往地平稳。
经过多年的修炼,他的职业素养相当到位。
“我阳痿。”对方漠然的双眼直视着馀寻,语出惊人。
“。。。。。。”
“!”
馀寻战略性扶了扶黑框眼镜,视线从他脸上转开半许,努力维持着淡定的口吻:“出现多久了?”
“大概十年左右。”
十年!!!
当初那麽一个帅小夥,十年没有性生活!
大好的青春年华,太悲惨了吧!
“那障碍之前正常吗?”馀寻声音如常。
“嗯。”周敛点点下巴。
“正常的时候性生活或者自己动手频不频繁?”
根据馀寻刚刚苏醒的记忆碎片,周敛高中那会儿挺引人注目的,光是他们班上就有不少人追过他。
“没有过性生活。”周敛说着皱起眉峰,似乎是在努力回忆,“那方面的话,高二之前一年也就不到十次吧,高二後大约一周一次,偶尔两次三次,算频繁吗?”
中学阶段没有性生活,嗯,勉强算个好学生。高二啊,自己就是高二转学的,当然,这并没有什麽关联,想远了,收住。
“这种频次属于正常范围,那障碍之前有没有遭受什麽重大打击或压力?比如失恋,高考什麽的,还有作息饮食规不规律?”
周敛捏住挂号纸一角,垂眸沉声道:“没什麽压力,作息饮食还算正常。”
馀寻将他的动作收入眼底,继续问:“有没有腰部酸痛,头晕耳鸣,或者失眠多梦之类问题?”
“偶尔会有。”
馀寻点点头,握住鼠标点开他的病例本,边浏览边问:“近一年我们医院的相关科室你都看过了,有什麽效果吗?”
“没有。”
“手伸过来我给你把一下脉。”馀寻抽出一张湿纸巾不动声色地擦掉掌心的薄汗。
“左手还是右手?”周敛视线追着他的动作发问。
“都可以。”馀寻咽咽发干的嗓子,他的水杯空了,一直没空去接。
周敛于是将左手的袖子撸至肘部,仰放在桌面上。
他的手匀称有力,但掌腹与一些指节处有或新或旧的粗粝伤痕和茧子。
馀寻搭上他的手腕,感受到一丝分明的热意。也不知是他手指过热,还是周敛的肌肤太凉。
脉象浮而无力,且短,为虚脉。
虽然并不代表他肾虚,不过与他偶尔的酸痛失眠应该有些关系。
“西医疗法都没效果的话,你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心理原因引起的,我建议你可以尝试挂一下精神科或者找相关的心理咨询师看一看。我这边先给你开几副养精补气,疏肝解郁的药吃一个月看看,主要是帮你缓解失眠乏累的症状。”
馀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轻缓又不失严肃。
很多人对心理疾病还不以为然,许多患者自身要麽是没意识到,要麽是讳疾忌医。周敛相关科室都看过了,不可能没有专家排除病因後建议他去精神科,但他还是先挂了他们医院最後一个能看这方面问题的中医科。
馀寻猜测他大概是对心理方面的疾病有所抵触,宁愿将最後的希望压在中医上,也不愿意去看心理医生。
周敛沉默片刻,无言点头,像是对这样的诊断结果早就习以为常。
每位患者的就诊时间有限,馀寻确实无能为力,也不好再多说什麽,他一边打字开药方一边低声问他:“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周敛扯了扯口罩带子,馀寻误以为他要将口罩摘下来,心里猝然漏跳一拍,慌忙避开视线,打字的手指僵在按键上,压出一长串溢出屏幕的‘哈’字。
好在周敛只是调了下口罩的位置,随後垂下手平淡地说:“没有了。”
馀寻已经确定此周敛就是彼周敛,但眼下是工作时间,周敛也没认出自己,外加自己曾经表白被拒和现在得知人家隐疾,他真想不出两人要是互相认出来了得多尴尬。
于是他装作遗忘,如常将打印出来的缴费单递过去,例行交代:“先去二楼大厅缴费,再去一楼中药房取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