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起去!”白玉蓉不由分说挽起她的胳膊,“挺胸抬头!咱们是来办事的,有什么好怕的。”
阿秀很想跑,却又不敢用力挣脱,只能四下张望,忽然,像看到救星似地,指着走过来的两人,“玉蓉,那人是不是昨天那个差点掉江里的蚌壳精(碰哭精)?”
倒还真没认错,正是马友全。
并肩而行的,是海丰造纸厂的童厂长。
相隔几十年的时光,再次见到他,白玉蓉更加感慨。
童厂长这人,怎么说呢,一开始她是极不喜欢的。
不是因为他总爱拿长征时的事教训人,而是因为他不懂造纸,不懂管理,还没什么主见。
几乎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认为海丰越来越差,他负主要责任。
可他却能舔着脸,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用尽所有关系,硬生生让海丰又苟延残喘了好几年。
真正让白玉蓉彻底改观的,是厂子倒闭时,他一人揽下所有责任,还想尽一切办法,为所有职工找出路安排新工作。
仅凭这份担当,就值得她尊敬。
只同,他们来这干嘛?
“老马,记住没,一会见到戴科长,嘴甜点,叫师兄。他才调来,正好套套近乎,把关系拉近了,才好谈正事。”童厂长耳提面命。
马友全仍就一副苦瓜相,“他是副科长。”
“你这人怎么就这么拐不过弯呢!去掉个‘副’字,人家听了心里高兴。一高兴,就帮咱们把事办了!”
马友全还是不开窍,“我还是觉得这事没戏!”
童厂长怒了,“你到底想不想让厂子好了!”
“当然想……”
“那不就得了!哄好你师兄,让他帮忙牵线搭桥,咱们搞些好的原料,然后做一批道林纸出来,销量上去了,厂子不就起死回生了么!”
马友全沉默三秒,还是决定说实话:“可咱们没钱买原料。”
“你傻啊!人家看在戴科长的面子上,晚个把月收咱们的钱,不就让我们缓过劲来了么!”童厂长恨铁不成钢捶了他背一下。
一抬头,正好看到站在院门口的白玉蓉。
“白小姐,你怎么来这了?”童厂长很意外。
更意外的是,向来高傲冷漠的白大小姐,为什么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自己?
还怪不习惯的。
“童厂长!友全哥!果然是你们,老远看到,还以为认错了呢。”
相互寒暄两句,童厂长再次问道:“白大小姐来轻工业局办什么事?”
“我是来领去年的分红。”
话音一落,两个男人的脸色都有些尴尬。
厂子效益越来越差,分红可以忽略不计。作为厂领导,他们俩都觉得对不起把厂子交出来的股东。
“那个,厂子的情况,咳咳!我们正在想办法。”童厂长努力维持镇定,“你也知道,设备老旧,总坏……”
要是换成别人,听到这话肯定以为是在推卸责任。
可白玉蓉却不会,温和地笑笑,还帮着出主意,“那就添些新设备。”
童厂长的脸变成了苦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