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雨夜初遇
暴雨如注的夜晚,整座城市被浸泡在冰冷的水中。便利店的玻璃门不断被雨水冲刷,模糊了内外两个世界的界限。
收银台後,阮小绵正缩着肩膀画画。他习惯性地咬着下唇,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刚满二十岁的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很多,瘦削的身形裹在明显大了一号的工作服里,袖口因为经常挽起已经磨出了毛边。
雨水顺着他的栗色卷发滴落——刚才换班路上没带伞,头发到现在还没干透。几缕湿发贴在额头上,衬得皮肤更加苍白。他时不时擡手把头发往後拨,露出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怯意的眼睛——那双眼睛很特别,像是被雨水洗过的玻璃珠,湿漉漉的,让人想起森林里受惊的小鹿。
便利店惨白的灯光下,能看清他鼻尖上几颗若隐若现的雀斑,还有因为长期熬夜留下的淡淡黑眼圈。铅笔在他纤细的手指间快速移动,指节因为用力微微发白。画画时他整个人会不自觉地前倾,突出的锁骨在工作服领口处若隐若现。
"再坚持四个小时就能回去了。"阮小绵小声对自己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他今年二十岁,身材瘦小得像个高中生,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在便利店惨白的灯光下几乎能看到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一头柔软的栗色头发因为潮湿的空气而微微卷曲,有几绺不听话地贴在额前。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总是带着几分怯意,像是随时准备受惊的小鹿,此刻正不安地扫视着空荡荡的店铺。
便利店里弥漫着速食食品和清洁剂混合的气味,空调发出老旧的嗡嗡声,时不时还伴随着一两声可疑的咔哒声。阮小绵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把素描本翻到新的一页,开始勾勒窗外模糊的街景。画画是他唯一能暂时忘记疲惫和恐惧的方式。
铅笔在纸面上沙沙作响,阮小绵全神贯注地描绘着雨夜中模糊的灯光。他没有注意到店门外逐渐接近的嘈杂声,直到玻璃门被粗暴地推开,冷风夹杂着雨水猛地灌了进来,将他刚刚完成的素描吹得哗啦作响。
三个浑身酒气的壮汉摇摇晃晃地闯了进来,大声嚷嚷着要买烟买酒。他们身上的雨水在地板上汇成小水洼,刺鼻的酒精味瞬间盖过了便利店原有的气味。
阮小绵吓得一哆嗦,铅笔"啪"地掉在地上。他慌忙站起来,细声细气地说:"请丶请出示身份证,晚上十点後不能卖酒。。。"他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盖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工作服的衣角。
"什麽?小不点,你再说一遍?"为首的光头男人猛地拍了下柜台,震得旁边的口香糖架都晃了晃。他的眼睛布满血丝,脸上横肉随着说话一颤一颤的,脖子上粗大的金链子反射着刺眼的光。
阮小绵的膝盖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但他还是坚持道:"法丶法律规定,晚上十点後卖酒需要看身份证。。。"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後几乎变成了气音。
"去你妈的规定!"另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一把抓住阮小绵的衣领,将他半个身子拖出了收银台,"知道我们是谁吗?敢跟我们讲法律?"他的呼吸喷在阮小绵脸上,带着令人作呕的酒精和胃酸混合的气味。
阮小绵的眼前一阵发黑,他感到自己的双脚几乎离地,衣领勒得他喘不过气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但他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下唇已经被咬出了一排深深的牙印。
"哟,还哭了?"光头男人怪笑起来,伸手拍了拍阮小绵的脸颊,力道大得几乎算是扇耳光,"小娘炮一个,今天哥哥们就教教你什麽叫规矩!"
他们开始打砸货架,啤酒瓶被粗暴地拽下来摔碎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炸裂声。玻璃碎片四处飞溅,有几片划破了阮小绵裸露的小腿,留下细小的血痕。最瘦的那个男人一把拉开收银机,开始往口袋里塞钱,硬币哗啦啦地撒了一地。
"不丶不行。。。"阮小绵不知哪来的勇气,扑上去想阻止,却被一巴掌扇倒在地。他的左脸颊火辣辣地疼,嘴里尝到了血腥味,耳朵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
"找死是吧?"光头揪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擡起头,拳头高高举起
"在我的地盘闹事,你们才是找死。"一个低沉冷冽的男声从门口传来,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嘈杂的空气。
所有人同时转头。站在门口的男人身高接近一米九,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风衣被雨水打湿,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轮廓。他的面容如刀削般锋利,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紧抿的薄唇,眼神冷得像冰,右眉上方一道浅浅的疤痕更添几分威严。他站在那里,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三个醉汉瞬间酒醒了大半。"霍丶霍总。。。"光头男人松开阮小绵,脸色刷地变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霍震霆——震寰集团总裁,亚洲最年轻的商业巨鳄,掌控着横跨金融丶科技丶地産的庞大商业帝国,缓步走进便利店,皮鞋踩在碎玻璃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他身後跟着两个西装革履的助理,无声地堵住了门口。
"滚出去等着。"霍震霆甚至没看那三人一眼,他的目光落在蜷缩在地上的阮小绵身上。男孩白皙的脸上一个鲜红的掌印格外刺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纤细的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工作服被扯得凌乱不堪,露出锁骨处一片雪白的肌肤。
不知为何,这个画面让霍震霆心头莫名一紧。他见过太多商场上的尔虞我诈,早已练就铁石心肠,但此刻看着这个瘦弱的男孩像只受伤的小动物般蜷缩在肮脏的地板上,他感到一种久违的愤怒在胸腔里燃烧。
三个闹事者屁滚尿流地爬了出去,立刻被霍震霆的人控制住。便利店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嗡嗡声和阮小绵压抑的抽泣。
霍震霆蹲下身,皱眉看着这个可怜的小东西:"受伤了?"他的声音依然冷硬,却比平时少了几分锋芒。
阮小绵摇摇头,又点点头,眼泪终于决堤而出。他哭得无声无息,只有肩膀剧烈地颤抖,像是要把所有委屈都哭出来。今晚的遭遇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後一根稻草——连续三天的通宵赶作业丶被教授当衆批评画作丶室友偷走了他最後一点生活费。。。所有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了。
霍震霆本以为会感到厌烦——他最讨厌软弱的人,认为眼泪是无能的表现。但出乎意料的是,看着这个男孩无声哭泣的样子,他竟然感到一丝心疼。他脱下风衣,轻轻裹住了发抖的男孩,动作生涩得像是很久没有做过这样温柔的事了。
"别哭了。"他生硬地说,语气却不自觉地放软了几分,"没人会伤害你了。"这句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三十五年来,他从未对任何人做出过这样的保证。
阮小绵擡起泪眼朦胧的脸,透过水雾看到一张冷峻如雕塑的面孔。那一刻,他并不知道,这个雨夜中的相遇,将彻底改变他们两个人的命运。霍震霆也不知道,这个像小绵羊一样柔软脆弱的男孩,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他坚硬如铁的生命中唯一的柔软与牵挂。
便利店的玻璃门再次开合,霍震霆的助理林强走了进来,恭敬地站在几步之外:"霍总,已经联系了警方。要送这位。。。"他瞥了一眼还坐在地上的阮小绵,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这位先生去医院吗?"
霍震霆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阮小绵身上。男孩正笨拙地试图站起来,却因为腿软又跌坐回去,脸上浮现出羞赧的红晕。霍震霆突然做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决定。
"不用了。"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阮小绵,"你叫什麽名字?"
"阮。。。阮小绵。"男孩的声音细如蚊蚋。
"阮小绵,"霍震霆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品味这个名字,"从今天起,你为我工作。"这不是询问,而是不容置疑的宣告。
阮小绵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泪水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在灯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麽。眼前的男人散发着不容拒绝的气场,让他本能地感到畏惧,却又奇异地感到安心。
林强皱起眉头:"霍总,这不合规矩。。。"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霍震霆冷冷地打断他,然後向阮小绵伸出手,"起来吧,我送你回去。"
阮小绵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颤抖的手放在了那只宽大温暖的手掌中。当霍震霆握住他的手将他拉起来时,他感到一股暖流从接触的地方蔓延至全身,驱散了雨夜的寒意。
那一刻,便利店外的暴雨依然肆虐,但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却在命运的牵引下,开始了他们命中注定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