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短时间爆发丶使用过多的力气,待停下时会有一阵酸,酸得擡不起手。女孩疲惫地坐在地上,带有汗水的发丝粘在额头上。
擡眼看见抢救者的另一个同伴,正在打电话。
分钟稍纵即逝,另一双手接过林知隅的任务,江澈顶上。
林知隅也瘫坐在地上,有些愣神。直到救护车来了後,三个人在抢救室外等着才堪堪回神。
发生什麽了?刚刚不是还在路上晒太阳吗?不是要回家麽。怎麽一下来了医院,皮肤上的炽热与医院的冷空气格格不入,相互刺激,让人的身体与心理趋于平静。
天啊!他们做什麽了?
林知隅用手臂擦擦额头的汗,问那女孩:“你认识老太太吗?”
白轲摇摇头:“不认识。”
这话一出,林知隅心底拔凉。救人的时候脑子什麽都没想,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心理紧绷。铆足劲出力,现在回过神了,开始後怕。
也不知道老太太身体具体是个什麽情况。
他和江澈都是非专业人士,假人和真人千差万别,八百年才来学习一次。就算一模一样,人家的生命放自己手里几分钟,也够吓人的。
六七十岁满头白发,出这麽一遭事。回头变脸讹人,要他们负责。
现在这个社会,说不怕被讹都是假的,萍水相逢,谁能知道对方是什麽人。更何况,心肺复苏力气要得大,肋骨按断都正常,老人家不禁按,人家随便都能借题发挥。说不专业,好心办坏事要负责之类的。
没多久一对身着得体的中年夫妻赶来,女人利索地向护士介绍老人的病史。男人走到三个小年轻面前,感谢道:
“太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怕是我都见不到我妈了!”
他一身西装,大概是从工作地匆匆而来。神情急切且真诚,说话还带着担忧。
见这三位年轻人面色都不大轻松,很是凝重。男人开口:“我妈的情况我家都知晓,不会让你们怎麽样的,你们放心!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人老了总是免不了疾病,突然昏倒的情况最是吓人。男人是个明理的,知晓救人这一举动有多不容易。
这话一出,松了口气。
林知隅开口时,上下嘴皮干涩得黏着,虚声:“你们来了就好,我们不打扰,先走了。”
走前男人硬是往他们手里塞把钱,甚至眼眶都有点红:“你们能把我妈送来医院,就是救命恩人。”
老人家的情况,说难听点,几分钟就能没了,没了可就什麽都没了。
林知隅哪敢要,碰都不敢碰,比烫手山芋还可怕。现在这三个人里,也就他回几句话,旁边俩人和按了消音键似的。
连忙拉着江澈和白轲离开。
三人坐在附近的一家店里吃绿豆沙,今天热,救人时心跳加快,去医院又背後发凉。身体像在冰火两重天,这会没胃口。
此时正是傍晚,下班高峰期。透过玻璃墙望见车水马龙,时不时传来鸣笛声。
林知隅再次擦擦额头的冷汗,他想回忆那会,却发现根本想不起来细节:“我们应该没做错手势吧。”
应该没,做错了也没招了,好过袖手旁观看着老太太等死。
“学长,你没事吧?”
从出事到现在,江澈一直没怎麽说话,冷着脸,但唇色有点白。
白轲时不时搓搓手,手机上在飞速打字。
比起他俩,江澈最像个没事人,话语却是:“没事,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律法。”
“啊?”林知隅本来心情挺沉重的,又着急又後怕。以为江澈很镇静,结果来了这麽句。
像是把他们仨从救人到上法庭辩护都准备好了,一条龙服务。
绷紧的心被挠了挠,甚至乐了下:“江律师,我们就靠你了。”
旁边的白轲也笑:“好年轻的律师。”
江澈摇摇头:“教书而已,纸上谈兵。”
话口子打开,白轲简单介绍自己。她是一名大三学生,会计专业,今天出来玩。
林知隅听的眼睛瞪大:“你不是专业人士?”
白轲搓搓脸:“不是啊,我也挺怕。”她午饭後补的口红,这两小时就消失了。
见义勇为是件善良丶值得称赞的事。讹人也实实在在的存在,勇敢和後怕并不冲突。
都是普通人,不是神明,都有自己的生活。
林知隅讷讷:“我们仨还挺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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