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盯着那双修长的手,指尖插入猫的毛发里,沾染上其他猫的气味。
“不是布丁,是蛋挞。”
“哦哦对,布丁是奶牛猫,脸上有‘痣’的那个。”
林知隅一手揉一个,两只猫四爪朝天躺在地上,软乎乎的肚子被摸得太舒服了,眯着眼。
林知隅嘿嘿一笑,对江澈说:“我天天这样给我家咪咪摸,修得一手撸猫大法。”
我当然知道,你摸完还要捏捏爪子,亲下咪咪的脑门。
江澈看向他,欲言又止:“……”
能不摸了吗?
别炫耀了。
别摸。
江澈看一眼时间,边说边提起两只猫:“我们去看展吧,现在人少。”
转身把两只小猫丢一旁,它俩甩甩身子走了。
艺术类专业的毕设大多需以实体作品为呈现,一路看去能瞧见各类型的展示。林知隅边看边走,时不时停留在某一个作品上。
和平时的笑嘻嘻不同,林知隅此刻很冷静丶认真,就连旁边粘贴的小字牌都不放过。
他停留在一幅作品前。
一对男女面对面跪地而坐,张开双手,彼此牵着,形成一个圈。圈里是一个孩子,孩子身着完好的衣服,却有尖刀从Ta的身侧刺入,双臂侧,腰侧,腿侧。
唯独身前丶身後是好的,这恰恰好占据父母的视线。而刀口尖端生长出无形银丝,连接父母。
人物的形象和平常所见也不太一样,全身采用绿色,暗沉潮湿的绿。
像淅淅沥沥下了很久的雨後,屋檐角落生长出的青苔。
江澈站在他的身旁,轻声:“爱我的家庭。”
林知隅回神,意识到他在念作品名。脱口而出:“父母爱Ta,Ta爱父母吗?”
江澈:“爱,Ta不是写了吗?Ta爱自己的家庭,爱父母。”
爱我,的家庭。重点在我上。
爱,我的家庭。重点在家庭上。
“我都没想到这个答案。”往简单说,是断句不同。往深了说,是思考方式不同。林知隅语气平淡,依旧看着这幅作品,“我觉得讽刺的爱。”
讽刺的爱,不就是恨。
“父母的爱也是有条件的,爱随时能变幻成利器,表面是‘爱’,实际是‘伤’。”
无数的银丝看起来像捆绳。
“也可能是自愈。大多数孩子承担父母的期盼,也导致压力越大。这些尖刀,像不像从Ta身体自然生长出来的?或许是自我高要求,或许是长大路程中的困难。银丝从父母手中生长而出,欲拔出利器,救助孩子,给予Ta第二次生命。”
林知隅的目光终于从作品上移开,不加掩饰地看向江澈,与其对视。随後,手里被塞了一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一朵小紫花。
江澈说:“猫身上的。”小猫不用上学,天天乱窜。
小猫的礼物,林知隅的语气轻松了几分:“是我刻板印象了。”
像艺术展这类,每件作品都会有作者的用意,观赏者也会情不自禁探讨丶思考。
江澈不赞同这句话,纠正:“没有正确答案,你看见什麽就是什麽。林同学不需要和我对答案。”
多接触丶多聊几次就能发现。江澈这人是挺冷,也不爱说话。但不是不愿意搭理人,更偏向于不擅长找闲聊话题。
很多时,只要你和他说,他都会认真回答。
现在——
林知隅觉得,除了认真,还多了一分真诚,带着暖。
江学长确实是个心暖的人,从上一次救人时,就是了。
“学长,你真善良。”这份品质加上教师这份职业,林知隅很难不加些美好滤镜。
“这好像也是我上次和你说的话。”又还给他,江澈说,“不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