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渐渐黑了,医院走廊上微微有些按,文蓝跟在她身後,望着她的背影。
苏青沅长得高挑,比她高出半个头,所以她常常看不到也不敢看她的眼睛。
可她还是一直记得,第一次在社里与她相撞,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那一刻,她只要回忆起来,总是心动。
挂号的地方在排队,文蓝怕麻烦她,主动对她说:“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要不你回去照顾青荷吧。”
苏青沅看了她一眼,没说什麽,只淡淡扔下“没事”两个字。
排队等号看诊上药,尽管到处人来人往,可文蓝还是认定,这是第一次与她单独相处,没有苏青荷在场。
彼此对坐着,时间仿佛拉得无限长,她们连衣角都没有碰触到,可这一刻,眼前那道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是苏青沅在拥抱她。
手里的棉签被一只手接过,文蓝擡眼愣了下,看见苏青沅拉过她的手,替她上药。
抹完药,苏青沅问她:“还要上去吗?”
文蓝怔了下,说:“不上去了,我先回家了。”
苏青沅嗯了一声。
文蓝起身离开,走了几步,身後的人忽然又叫住她,她抿起唇,回头看她。
苏青沅:“荷荷这一周都不上班了,你替她请个假吧。”
文蓝眼睛里光芒熄灭,有些失落地嗯了一声。
苏青沅眼神冷淡,没有再停留,转身就往住院部方向离开。
文蓝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孤寂和落寞爬上心头。
其实不过也就二十分钟,她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仿佛苏青沅拥抱过她,突然又抽离出她的身体那样。
她想象着,如果她是苏青荷,那个人又会怎麽做。
大约连眼神都是不一样的。
一切不过都是假的,这一刻,文蓝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阴暗与不堪。
她故意给苏青荷倒水,故意打碎玻璃瓶,故意把滚烫的开水浇在自己的手臂上……只不过是为了祈求换来一点点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关怀……
病房里,苏青沅回到病房里,发现人不在床上,又听见浴室里传来水声。
等了好一会儿,人才从里面出来。
她穿着睡衣,额边刘海有些潮湿。
苏青荷看见她回来,问:“文蓝呢,她怎麽样了?”
苏青沅:“没什麽事,抹了药。你怎麽洗澡了,伤口上不能碰水,不知道麽?”
苏青荷说:“我没有碰到,避开了。”
苏青沅走过去,将人拦腰抱起,抱到了床边,伸手扯了几张纸巾,替她擦拭额头边上的水渍。
“我给你换药。”苏青沅撕开她额头上的纱布,一边又问她,“馄饨吃完了麽?”
苏青荷:“吃完了。”
“药吃了吗?”
“还没有。”
“头疼不疼?”
“就一点点,不去想就不觉得。”苏青荷坐在床边仰头看着她,见她眼里满是温柔和体贴,她又开口说,“我想回一趟家,把笔记本拿来。”
苏青沅低眸看她,“做什麽?”
苏青荷略微犹豫地说:“反正睡不着,我头也不晕了,我想写一会稿子,离交稿就剩两个月不到了……”
“不许写。”苏青沅替她上完药,又贴上了干净的纱布,“睡不着就陪着我,难道,我就不如你的那些稿子重要?”
苏青荷见她吃稿子的醋,不由发笑,道:“那我一边写,一边陪你,行不行?”
苏青沅一口拒绝,说:“不行。今天晚上,你什麽也不许做。”
苏青荷抿住唇,撇嘴盯着她不肯说话。
床头药片拿出来,苏青沅站在床边,查看说明书和用量,对她说:“先把药吃了。”
“为什麽要住在医院里,我就一点点的外伤,我现在头不疼也不晕,医生都说我完全可以不用住院。”
苏青沅无视她的话,掌心里躺着两颗药片递过去,命令道:“把药吃了。”
苏青荷低头看着,说:“我不吃。”说完,又有些心虚,擡头看她的眼神,看见她正盯着自己,一言不发。
苏青荷伸手接过杯子和药,一口把药吞下,又对她说:“这样行吗?”
苏青沅没有说话,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在床头。
“笔记本放在哪里了,书房还是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