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序走向地上的一摊子血肉,江晏清看着他的背影,琢磨着:
下次再带宋时序正式拜访吧,先给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爷爷那里好说,就是他的几个爸爸……估计会翻了地府的天!
地府的天就是他的冥河,江晏清心中哀叹又好笑。
沈星牧复活後,在床上瘫着,重新适应这具身体。
江晏清带着宋时序和鹿燃离开别墅,在米利托找个餐馆吃饭,聚聚餐。
他们不介意让安东尼监控,就是要这样,才能激发上位者潜在的恐惧。
江晏清就等着对方刺杀他了。
季铭洲那边已经把埃德温捞了出去,谢遇安和傅衔章借着棕榈岛之行,签了几个战略项目,鹿燃明天还要跟殷同舟的团队去邻国洽谈铁路和运河项目,绕开米利托那几条恶心人的走狗,彻底打通运输网……
一套组合拳下来,江晏清不相信安东尼能坐得住。
好戏才刚刚开始。
饭後,鹿燃回到殷文修身边,他离开得太久,家里的大狗狗会很不安。
江晏清和宋时序走在米利托的街头,他们身後的天空,一片刺目的红。
那红,浓郁得近乎黏稠,像是无数鲜血汇聚丶蒸腾,将整个天空都染得仿佛被烈火燎原。
纯粹的红铺天盖地,压得人喘不过气,给地上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血色滤镜,原本静谧的街道丶建筑,此刻都变得陌生丶可怖。
大风刮过,两人身後的山,化作一片火海。
熊熊烈焰犹如一条条张牙舞爪的火龙,沿着山坡疯狂蔓延,所到之处,树木瞬间被点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炽热的火星随着气流四处飞溅,滚滚浓烟犹如黑色的巨龙,扶摇直上,遮蔽了大片天空。
一栋栋豪华别墅逐渐被烧成框架,门窗被火舌舔舐,转眼间便化为乌有,墙壁剥落,砖石坍塌,扬起阵阵尘土。屋内的家具丶装饰在燃烧中发出刺鼻的气味,混合着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呼吸困难。
宋时序皱了皱眉,牵着江晏清瞬移到另一个街角。
道路上冷冷清清,偶尔有几个身影匆匆闪过,神色慌张,脚步匆忙。
有的人抱着仅存的家当,四处奔逃,有的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被大火吞噬的家园,眼中满是无助和绝望。
街边的树木歪歪斜斜地立着,有的已经焦黑,有的还在燃烧,在这血色天空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凄凉。
整座城市被恶魔攥在掌心,肆意摆弄。
江晏清和宋时序淡定地散步,鞋底摩挲着粗糙的地面,扬起灰黑的碎片。
入目之处,皆是破败与混乱。
街头一片狼藉,随处可见的车辆骨架,金属外壳在高温下扭曲变形,好似痛苦挣扎後留下的残骸。街边的路灯东倒西歪,破碎的灯泡散落一地。道路两旁堆满了杂物,木板丶砖块,还有尚未倒塌的断壁。
“这麽大的火,在国内竟然上不了热搜。”江晏清不免唏嘘。
这场山火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周,米利托的政府没有强行介入控制,市长嘻嘻哈哈地汇报工作,州长在废墟前笑谈土地兼并。
难道他们还指望房屋能从废墟上长出来?
“可能是因为,当成地狱笑话都不够地狱了吧,”宋时序神情漠然,“现在处于新旧总统的交接期,没有愿意为此负责。”
江晏清摇了摇头,无奈且悲哀。
他帮沈星牧消减米利托政府的开支,并不是因为沈星牧和米利托有多重要,而是为了平民百姓能好过一点,因为在埃德温降本增效的方案里,首先要砍一……二三四五六七刀的就是医保费用。
在米利托繁荣的背面,是一个个普通百姓夜以继日地工作,为了生活苦苦挣扎。
高昂的物价丶沉重的房贷丶难以负担的医疗费用像一座座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努力地活着,却在“两国对账”後,发现自己的幸福遥不可及,就连人权都得不到保障。
他们被曾经同情的人同情,真是讽刺。
诸华帝国的网民一次次被米利托震碎三观。
米利托的民衆为了在生活的重压下寻得一丝喘息,尝试收集雨水以节省开支,这一行为却触碰了法律红线。
垃圾桶旁,偶尔会有饥肠辘辘的人翻找着能果腹的食物,可是,私自捡垃圾竟然也属于违法行为。
那些在自家小院种植蔬菜,缓解菜价压力的人,同样违法。
一个好心人救助流浪汉,倘若没有依法纳税,也会被认定违法。
一道道严苛的法规,就像一道道枷锁,紧紧束缚着普通民衆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