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却攥住她的手腕,视线紧紧盯着她的脖颈,看着那淤青红痕,喃喃道:“谁弄的?”
沈葶月这才知道,他不仅看她的脸,还看向她脖颈甚至更深处。
她被他这登徒子的行为气得羞恼,甩开他,站起了身:“自然是我夫君!”
说完,她将药瓶扔在他身上,气愤离开。
边走边反思自己。
前世爱上的人,也这么孟浪?
她这是什么眼神。
太子低头拿起药瓶,塞了颗丸药后,平复心绪。
阿宁性子温柔,素来喜欢依附在他身边,可她的性子却似有些不同。
是陆愠惯坏了她么?
想到她已嫁人,太子那逐渐平复下来的脸渐渐凝上了一层霜。
嫁人又如何,
他萧御看上的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道理。
沈葶月走后,太子站起身,假山后不远处贴身侍卫杨越也走了上来,有些担心道:“殿下,这谢府人多眼杂,咱们还是走吧。”
此番来扬州是秘密出行,殿下甚至都没和圣人说,还是请皇后娘娘帮忙瞒着,实在过于危险,何况殿下此刻见到神似姜侧妃的沈夫人,保不定什么时候心疾再犯,储君若有危险,朝堂将会大乱。
这种种后果,凌越不敢再想下去。
“让你查姜太医所言之事,如何了?”
太子服了药,心绪缓和下来,又恢复了以往位高权重的样子。
骤然被问话,凌越顿时停止了心中小九九,如实道:“姜太医说的没错,世间确有易容术一法,属下在谢府一处密道中发下了大量干。尸,那些尸身早已腐烂,可唯独脸部虽干裂,僵硬,却保存完好。属下一一比对了他们的身形,相貌,发现好多人都对不上号。”
太子挑眉问:“对不上号?”
凌越解释:“比如五大三粗者,却长着一副细静玉面,形矮侏儒者,却生了一副方方阔阔的面孔。若按正常发育,这些人绝对不会长成这样。”
太子抿唇:“想来这些人就是那易容术的试验品。靖王有心了,这种传说在典籍中的术法都能被他花心思寻到。”
他转身朝外走,嘱咐道:“挑捡一副好的干尸,带回长安给姜太医。”
“好久不见。”
冷鸷的声音自假山外的廊桥下传来。
太子站定,凝目远眺,桥上那人一身墨色绣金线云纹锦袍,肩膀笔挺,腰束白玉带,俊美的脸上写满了矜傲清贵之气。
还是被他发现了啊。
太子唇上挂着抹自嘲。
随着太子走近,一股清冽柔和的梨香若隐若现。
陆愠眼神一瞬晦暗下去:“你身上的香,从何而来?”
他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太子低头看了眼周身,轻嗅了嗅,确有淡淡梨香。
他们夫妻二人同榻而眠,陆愠又怎么会认不出沈葶月身上的味道。
不错,他的目的达到了。
太子佯装不知道:“孤近日感染风寒,倒是不觉得。”
陆愠轻笑了声:“是么?那倒是我的错觉,扬州一案已落入尾声,太子若是想来分一杯羹,怕是来晚了。”
太子道:“孤此番来江南自有要事,你且忙你的。”
说完,他抬步离开,挺胸抬头,昂首阔步,哪有感染风寒的样子。
天边不知何时飘来一片云,陆愠的神色隐在昏暗中,模糊不清。
——
沈葶月寻到谢仙时,谢仙刚哄了儿子午睡,两人坐在花厅中商量着后事。
沈葶月循循善诱道:“谢逊夫妇已死,姐姐日后有何打算?”
大仇得报,谢仙的容色也比以往增添了分红润,她轻快道:“我想振作起来,重新整理阿耶阿娘留下来的铺子,田产,继承他们的遗愿。这些铺子大多数都被孟娴祸害掉了,想要重新经营起来,可能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但我现在除了抚养儿子,也只剩这一个心愿。”
沈葶月点头,这是情理之中。她又道:“谢逊夫妇双双暴毙扬州,远在京城的谢瑶应该会回来奔丧,姐姐打算如何面对呢?”
听到谢瑶,谢仙眼底的恨意又涌了上来,可旋即,又带着抹释然,“虽然她母女坑害我,换了我的人生,可此事已过去十多年,那江家公子既然能她和生子,想必我在他心中,也并不重要,我并不能拿谢瑶如何。”
“你能。”
沈葶月有些恨铁不成钢道:“谢瑶的婚事是偷来的,凭什么她可以嫁到长安,享受夫君的宠爱,儿女绕膝,姐姐却英年丧夫,成为寡妇,只能守着一个生病的孩儿呢?”
谢仙有些动摇,可软弱了多年的性子,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
良久,她嗫嚅道:“阿妤,要不,还是算了,反正谢瑶的父母已经死了,她也得到报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