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着人海对面轻声道:“樱桃,你过来看。二爷拥在怀里的那个人,你可曾见过?”
当晚他差人来打过招呼,说有应酬,回来得晚些。
应酬。这词用得好生恰切,将那份不情不愿刻画得十分传神。
只是他该如何与那名女子说今夜宿到何处去?也说“应酬”麽?
倒难得他辛苦“应酬”了这麽多日子。
他拥着的那名女子,看装束,是大家闺秀,约莫能与他门当户对的。他既然敢在街上那麽拥着她,大概婚事已经谈得七八成妥。原来他这些日子,说忙“生意”,忙的是这个。
他的夫人是个什麽样的人?今天远远看过去,面貌是温婉大方的,大概极好相处。
可我管她好不好相处做什麽?难道我还想跟她“相处”,共侍一夫麽?
入夜,我坐在桌旁等他,支肘假寐。
楼下芍药唱着淫靡的小曲儿,已经唱了一晚没停。我头脑昏昏沉沉,一点一点,一下子歪下来磕到桌面上。
睁开眼,他还没回来。
我恼恨起自己来:竟然把自己作践成这样,非要等他不可麽?
径自去卸妆洗漱,拆了钗环,换了衣裳,歪进床里。
接近凌晨时候,窗外已经有光透进来,我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进来。过了一会儿,他温柔地把自己送进我身体。
我想我正躺在一只兰花叶子做的小舟上,随波漂流。蜿蜒的河水,清波荡漾,起起伏伏,潺潺的流水声,铺天盖地的温柔。
借着装睡,我如同得了一层面具的保障,尽情地享受他的服务。抵死缠绵。
我缠上他,像藤缠树,紧紧地攀着,绞着,揉成一个。又将他压倒,宠幸着他,将他细细密密地吻遍,像他吻我一般温存多情,在我喜欢的地方吮出一个深深的红印子。
我到底有没有在装睡,他不在乎,我也不在乎。我们连说话的空儿都没有。
共寝这麽久,许多事都烂熟于心,根本不必说话。
不必说话,他也知道何时该深,何时该浅;不必说话,我也知道何时该紧,何时该放。
从平明,一直胡闹到黄昏。两个人脱了力,大汗淋漓地躺在床上。被褥枕头床单,早就不知何处去了。
中间他抵在桌边嘴对嘴喂我吃了一盘玫瑰糕,但到底各自吃了多少,吃到哪里去,就无从考证了。
“我是疯了。”他放开我时,躺成一个“大”字,全身都脱了力,气喘吁吁地说:“你身子还好吗?”
我瘫在他臂弯里,早已化成一滩水,只轻轻地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他细碎地笑了一声,轻轻吻了一下我鬓角。
我本来连晚饭都想省了,他执意不许。拿我的话教训我,说不吃晚饭伤胃。
樱桃胭脂螺钿她们进来收拾屋子的时候,都是低着头,步履匆匆。也难为她们了。
我脸儿红红,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眼里说不出的浓情蜜意。好甜。
我说,萧世祯,你今天这麽逼着我吃饭,以後你自己可要每顿饭都好好按时吃。
他挑眉笑着看我:“只要你到时别缠着我做别的,我保证。”
我说,那你敢不敢保证,以後节制房事,不可纵欲呢。
他嗅着我的锁骨窝,鼻息扑在我脖子上,说他做得到,但他不愿意。还涎着脸说,难道你就愿意麽?
我双臂留恋地抱住他,靠在他胸口,闭上眼叹了一口气:“世祯,你不该这麽惯坏我。”这让我离开他後会有多麽不习惯。
他笑得很高兴,说“反正是自家夫人,惯坏了算我的,别怕”。
我听见“夫人”二字,身子僵了僵,起身笑道:“那官人,妾身服侍你用餐。”又一边倒酒一边笑道:“我是不是该说,反正是自家官人,累坏了也算我的?”
他大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受累值得。”
我打他道:“好好的,说什麽死不死。”
他笑着揽我腰肢安抚:“怕我死,就多爱我,这辈子陪着我。”
可我偎依在他颈边,心里默默叹道:“再见了,萧世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