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病一场,宛如行尸走肉。
战事因我的病而陷入僵局,宗亲部将迫我振作——我不能倒下,我一旦倒下,要死的不只是我一个,是千军万马。
那就迟一点再死。
我一生自私,年少的时候纨绔混账,後来带兵又造下杀孽,没想到老天竟然待我不薄。
青州来信,燕春楼的谢妈妈找到了她。
我永远无法形容那天的狂喜。
战事未平,我还不能娶她。我让谢妈妈务必稳住她,待我几个月内扫平六合,就来青州迎娶。
没想到萧阮也动了一样的心思。
萧阮兵围青州。
我身在扬州,当即决定亲自率军杀到青州去。
衆将劝我,不如主帅坐镇扬州,派一名得力将军去青州便是。
我拒绝了。
我怕如果这次留不住她,以後就真的再也找不到她了。
谁也无法保证老天还会不会再给我机会。
我已经失去过她一次,我尝过那个滋味了。今生今世,生生世世,我都不想再尝。
老天保佑,真的是她。
老天保佑,她还爱我。
甚至比起从前在百花楼,她爱我更深。
至于後来猗猗与萧阮狭路相逢,并非我计划之内。
我更没料到萧阮竟然在与猗猗言语交锋的电光火石间捕捉到了“合欢蛊”的蹊跷,并将它化作攻击我的利剑。
自从谢妈妈向我报信,我开始昼夜惶恐不安。
我向她确认猗猗这一路的神色,谢妈妈说并无异常。谢妈妈慧眼如炬,但我却不敢相信。
百花楼分离的那次,我疼怕了。
我想过向猗猗坦白。
可我不敢赌。
我知道爱一个人应当坦诚。
可我不敢赌。
我知道我应该相信她丶相信她的爱。
可我不敢赌。
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如此过了数年。
直到有天醉酒,她迷迷糊糊在我怀里说:“阿祯你真是个笨蛋胆小鬼……”
我笑着为她擦拭唇边残酒:“是谁酒品这麽差?喝多了就骂人?”
她抓着我衣襟往我怀里蹭着,嘴里喃喃道:“我是爱你的呀……什麽‘合欢蛊’……胆小鬼……笨蛋……”
我恍然明白:我确实是笨蛋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