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根下的衙役踩着同伴的手越墙而入,阮岁初跟在师父身後,看见赵家院内满地残肢断臂。
她从未见过如此场景那年难免慌张,连忙将目光挪向正中站着的人。
那人背对着门口,身着浅绿色窄袖便服,外套竹绿色绒边马甲。手中长剑有些许血迹,头顶束发的玉冠却白白净净,一如他站在遍地尸骸中不染纤尘丶鹤骨松姿。
阮岁初心里一跳,记忆中三年前在废品站见到的一个背影突然浮现。
古月英扫过院中尸骸,心中快速清点一番,赵家一家四口尽数在此,并无缺失。
“你是何人?”
孟择世转身回眸,瞥来的琥珀色眼眸炯炯有神丶灿若繁星。
他的目光划过门口的阮岁初,停在几尺之外的古月英脸上:“寻隐居弟子,孟泽世。”
那张剑眉星目丶冷漠俊然的脸和阮岁初记忆中的那张脸缓缓交叠。
不仅面容,就连身量和声音都和那个她相处了三年之久的高中同学一模一样。
阮岁初心中错愕。
莫非被召唤至此的灵魂,不止她一个?
“哪里来的奸诈贼人!竟还装成寻隐居仙人滥杀无辜!正所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有衙役暴喝一声。
世有仙门百家,但真正摸到修仙门路的门派大多隐居避世,只有少数门派没有与人间断绝往来,时不时的开门招新,也会接一些百姓们递上去的邪修作祟的案子。
寻隐居便是其中名望最盛的那个。
古月英瞥了一眼对方腰间的缠枝竹节翡翠,心道对方恐怕真是寻隐居的仙人。
“四条人命,并涉及一起失踪案,还请孟仙长配合调查。”
院外百姓的讨论声细细碎碎,其中李叔的声音声情并茂。院内的衆衙役都攥紧了佩刀,生怕眼前这位因李叔的胡扯故意发难。
孟择世收剑入鞘,并缓慢将剑放在地上後站起,平举双手。
衙役一拥而上,将其押解回府衙。
古月英捡起那把剑,回手丢给阮岁初:“驱散百姓,在外面等着。”
剑鞘入手温润,不似府衙佩刀冰凉。
阮岁初知道师父这是怕自己被里面的景象吓到,便应了声,端起一副憨态可掬的笑脸去游说乡亲们回去休息,并叮嘱大家在县衙没有出结果之前不要胡乱传谣,其中重点警告了李叔。
说起李叔,这麽大年纪的人了,自己受了伤都不知道。
前脚还讪笑的应下阮岁初的叮嘱,下一秒两眼一翻,直接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阮岁初当时还要再叮嘱其他人,连忙叫人帮忙把李叔送去城中的医馆。
赵家现场的清扫废了不少功夫,一个时辰後,所有的尸骸都被整理送回府衙,等待仵作验尸。
阮岁初心里记挂着那张熟悉的脸,趁着这会儿没事要她做,便和人说了声,去了监牢。
监牢在地下,其内冷如冰潭。
阮岁初搓了搓手背上的鸡皮疙瘩,停在一间牢房前。
门里的仙人盘膝坐在草席上闭目打坐,阮岁初的目光仔仔细细地将仙人的眉眼鼻唇都打量一番,着实找不出与记忆中的不同来。
里面的仙人或许是听到她停下的脚步声,开口。
“我没有杀人。”
“我知道,李叔说了二十多年书,讲事情总是会有一些不准确的联想。”
“那为何抓我?”
“你在杀人现场,且没有证人证明你不是凶手,那你就是第一嫌疑人。万一凶手真是你,不抓你难道等你跑吗?放心啦,我们从来不会冤枉好人的。这件事情如果与你无关,肯定会很快查清楚。”阮岁初又扫了一遍牢房中那张熟悉的脸,“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对面的仙人长睫掀起,凌厉的目光刺向她,冷漠的神情没有变化,好似屋外一次次融化又冻结的冰雪。
“姑娘面生,未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