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篆刻着“敕”字的金色令牌悬于空中,神威如狱,压得整座李府都在呻吟。
李府家将侍女,面如死灰,神魂俱颤。
天王,要以神职,逆天!
李靖抬手,解开了肩头的吞云兽铠。
“铛。”
沉重的神铁砸落地面,迸裂出蛛网般的缝隙。
他没有停。
他伸手,摘下那面护佑他千百年的护心镜。
“铛!”
又是一声。
臂铠、腰封、战裙……
他亲手剥离着自己身上每一寸神光,每一分天庭的荣耀。
那套曾随他征战四方、镇压邪魔的无上神铠,就这样被他一件件弃若敝屣。
当最后一片胫甲砸落在地,庭院中央,只剩下一个身穿陈旧布衣,满头霜白的中年男人。
他不再是托塔天王。
他只是,李靖。
他转身,走回内室,与静立一旁的徐澈擦肩而过。
他走到床边,凝视着妻子虽气息微弱、但眉眼已然舒展的睡颜。
而后,他走到矮几旁,双手捧起那尊眼角挂着血泪的哪吒木雕。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干净的素布,小心翼翼,将木雕一层一层包裹。
那动作,不像在包裹一尊神像,而像在包裹一个沉睡的婴孩。
他将裹好的木雕,用布条稳稳地、牢牢地,绑在了自己的背上。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转身,走向府门。
“将军!万万不可啊!”守门家将扑上来死死抱住他的腿。
李靖没有说话。
只是轻轻一推。
吱呀——
沉重的府门,向着陈塘关洞开。
门外,长街之上,人山人海,鸦雀无声。
所有闻讯而来的百姓,都用一种困惑、不安,夹杂着敬畏的目光,看着那个从府中走出的身影。
这不是他们熟悉的,威风凛凛的托塔天王。
在万众瞩目之下,李靖走下台阶,站定在长街中央。
下一刻。
“噗通!”
双膝砸进石板路的声音,清脆,沉重!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他们的守护神,陈塘关数百年的擎天玉柱……跪下了!
李靖对周围所有的惊呼与哗然,充耳不闻。
他俯下身。
额头,重重叩在冰冷坚硬的地面。
再抬头时,他用膝盖,代替了双脚,在粗糙的石板上,向前挪动了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