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直走到了李墨面前。
“抬起头来。”
“朕问你。”
天子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碾碎一切的威严。
“那份遗书,可是你写的?”
李墨的心理防线,被天子亲手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干得不出一个音节。
他的脑海里一片混沌。
季长风的指控,秦晖的逼迫,苏文纪那张才华横溢的脸,还有自己二十年来在权势与良知间反复煎熬的噩梦……
所有的一切,都随着天子这句问话,轰然炸开。
季长风看着他,眼中没有胜利,只有一丝同为读书人的悲哀。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
“李学士,你为他作了二十年的伪。”
“今日,是为天下人写真一次,还是为他陪葬……自己选。”
这句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陪葬”二字,是淬毒的冰锥,刺穿了李墨最后的侥幸。
他看着眼前的天子,看着远处那个眼神已经阴鸷狠毒的秦晖,再看看那个青衫磊落的季长风……
噗通!
李墨双腿一软,直挺挺地跪在了金殿中央。
这一跪,不是因为恐惧。
是解脱。
“李墨!!”
秦晖的怒吼声几乎要掀翻殿顶,他不敢置信地指着那个背叛了他的影子。
“你疯了?!给本相站起来!”
李墨没有听见。
他跪在那里,泪水决堤,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
“臣……没疯。”
他抬起头,满脸泪痕地望向龙椅的方向,声音嘶哑而破碎。
“是臣醒了。”
他用拳头,一下,一下,重重地捶打着光洁的金砖。
“是季先生的《问天道疏》,是他用血写的‘公道何在’……把臣从二十年的噩梦里,彻底砸醒了!”
“陛下!”
他猛地叩,额头与金砖碰撞,出“咚”的一声巨响。
“《山居杂谈》一书,确系秦晖剽窃其亡友苏文纪之遗稿!”
“王御史自焚一案,那份伪造的遗书,也正是臣……在秦相逼迫下,用火浣墨,亲笔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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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桩桩,一件件。
这是一个核心帮凶,用自己的前途和性命,为这场审判,献上了最后的祭品。
秦晖没有再咆哮。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李墨的背影,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庞上,肌肉微微抽搐。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李、墨。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