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严庚书的上位的确不光彩,可是这真的是件值得被指责的事情吗?
满朝文武戳他的脊梁骨,究竟是因为他手染鲜血上位,还是因为出身贫寒的他在他们眼中玷污了这摄政王之头衔?
世人都不是严庚书,他们没有在风雪里跪过整整三天三夜,也没有感受过被逼朝杀母仇人之子卑躬屈膝的滋味,更不明白堂堂嫡公子却要受尽白眼吃百家饭长大的感受。
世界吻他以痛,他们却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期盼严庚书以德报怨。
扪心自问,李婧冉把自己放入严庚书的处境,她并不觉得自己能比严庚书干净到哪儿去。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干干净净一身圣洁的,不是傻子,就是懦夫。
更何况,不可否认的是,严庚书是个极具个人魅力的领袖。
他并非冷心冷意,只是严庚书护短,他对外人有多狠戾,对自己手下的那群士兵就有多护着。
李婧冉觉得,系统的任务当真是很残忍。
严庚书费劲一切爬到了这个位置,她却要打他回原形,而且。。。。。。她还要他爱她。
这分明就是冲突的啊。
难道以爱为名,就可以为所欲为的伤害吗?严庚书当真罪已至此吗?
似乎从她第一次以“阿冉”的身份和严庚书见面时,他们之间就注定充满了欺骗。
这些话李婧冉只是埋在心里,她并没有说给小黄听,但小黄似是能理解她一般。
小黄安静了良久,久到李婧冉都快以为它睡着时,它才再次开口:「宿主,他们只是纸片人。而且,你不想回家吗?」
小黄的这句话却好似当头棒喝,让李婧冉心神俱是一震。
是啊,她只是在一本小说里,面对的都是书中的纸片人。
这也是李婧冉一开始的想法,并且这个想法让她毫无顾及地在祭祀大典上一刀将以下犯上的臣子斩于剑下。
但是随着李婧冉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开始动摇了。
她发现每个人都不只是扁平的形象,他们有血有肉,有爱有恨,令人憎又令人怜。
人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动物,明知这一切是假的,但感官太过真实。
她的任务是攻略他人,可攻略本身就是个双向的事情啊。
可是小黄说得也没错,自始至终,李婧冉的目标都是回家。
在李婧冉心中掀起惊天巨浪之时,严庚书也已走到两人面前。
男子宽肩窄腰,一身玄色曳撒衬得他身姿挺拔,极其立体的骨相让他看着极具威慑性,一双丹凤眼充斥着寒意。
只是当严庚书的目光扫过被捆在树上的李婧冉时,他眼中寒冰消融,尽是浓浓的疼惜和缱绻,甚至连眼下的朱砂痣都好似一颗凝起来的血泪。
严庚书定定看她半晌,他什麽都没说,但李婧冉却感受到了他心底的翻天覆地的情绪。
他眼眸里尽是威压,看向麻花辫嗓音沉沉:“你想要什麽?”
麻花辫手中的刀片蓦得逼近李婧冉,迫使她擡脸。
李婧冉先前没来得及给她详细的指令,麻花辫此刻只能自己发挥,开始了冗长的铺垫:“摄政王,没想到你还真的来了。”
麻花辫的嗓音嘶哑,在冷风中平白添了几分毛骨悚然,非常符合恶人的形象:“我恨你恨了多久啊。万万想不到,堂堂的摄政王居然也陷入了温柔乡。”
“你当年坏事做尽之时,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有今日?软肋,呵,寡情薄义的摄政王居然也有了软肋。”
她语气又沉又狠:“摄政王不是向来高高在上吗?我倒要看看,你能为她做到何等地步。”
面对麻花辫的挑衅,严庚书面沉如水,压迫性极强的目光盯着她,质问道:“放了她,说出你的条件。”
“看来摄政王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啊。”麻花辫手中的刀片在李婧冉脸庞上轻滑,纵然李婧冉心中她不会真正伤害到她,却还是打心底地轻颤着。
而这一幕在严庚书眼里,便是娇小可怜的阿冉被胁迫着,眼眸噙泪,咬着唇面色苍白,就如同被寒风吹得瑟瑟的小白花。
她是那麽脆弱易碎,仿佛下一瞬便会消失在风中。
严庚书眼底都发红,他咬着牙,简直想把这绑架犯千刀万剐,却又不敢轻易动弹。
麻花辫语气轻慢道:“带着武器来见我,这就是摄政王的诚意吗?”
她语气陡然一狠:“把你身上的武器全部卸下!”
“好!”严庚书一口应下,看着在李婧冉脖颈留下血线的锋利匕首,自腰间掏出匕首,扔在地上,在麻花辫的注视下举起双手。
李婧冉在此刻也很配合地接戏,泪眼朦胧地喊道:“夫君,你快走啊!她想害你!”
冷风吹红了她的鼻尖,她被五花大绑,哭得梨花带雨。
严庚书深深凝她一眼,嗓音低沉地道:“别怕,有我。”
他眸光锋利地射向麻花辫:“你还待如何?”
麻花辫任由李婧冉演完戏後,才扫了眼严庚书,又漫不经心道:“摄政王不是自诩武力高强吗?”
她的话犹如一条阴冷的毒蛇,没有丝毫温度:“不若自废右手?我倒着实想欣赏上位者的惨状呢。”
“不可以!”泪水一滴滴淌下李婧冉的脸庞,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武功是你傍身的最後底牌。夫君,不可以,你快走啊。。。。。。”
李婧冉嘴里如此说着,心中却笃定严庚书会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