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回眸後,李元牧笑着示意她把头转回去,站在她身後捂着她的耳朵,下颌轻轻搁在她的发顶。
在绚丽到近乎炽热的世界里,他捂着她的耳朵,却在她身後轻轻对她说了一句话。
李婧冉能感受到他说话间喉腔的震动。
有声或无声,坦然或隐蔽,李元牧曾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说过很多很多的话。
想要她不知,以为她不知,不敢让她知。
归根结底,翻来覆去,终究都是一句“我心悦你”。
李婧冉并未回头,她只是和李元牧一同观赏着袅袅人间,背对着他无声弯了下唇。
李元牧,她听得见。
***
事实证明,李元牧虽然外表看起来乖乖软软的,皮肤又白又嫩而且轮廓也柔和,但他实则是个很倔强的人。
听到爬油杆的寓意後,李元牧立刻动了心思,李婧冉怎麽劝他都劝不动。
她都要无奈了。
李元牧从小到大都是娇生惯养的,他如何拼得过那群手脚利落的肌肉男?
况且油杆那麽高还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给他摔伤了可怎麽办?
可李元牧就是个怎麽说都说不听的熊孩子,任她说什麽都依旧态度很坚定。
李婧冉叹了口气:“没有意义啊。”
她的本意是想说,迷信玄学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就算他能拿到那朵珠花又如何?
他堂堂一个七殿下,什麽好东西没见过,非要去和百姓争一个玉花,说出去都要让人笑掉大牙。
李元牧却误解了她的意思,抿了下唇道:“有的。”
李婧冉一时间没理解他的意思,疑惑看着李元牧,随後听他很执拗地道:“有意义。”
李元牧不知晓等李婧冉回到现实後,她会怎麽看待这段幻境,和幻境里的他。
也许她会认为是一场梦吧,也许她会把他和现实中的李元牧混为一谈。
他倔强地想在她心里留下些痕迹,一些属于他的痕迹。
李婧冉兴许永远都不会明白这种矛盾的心理,她只是心累地对李元牧挥挥手,老生常谈地嘱咐道:“要去也行。安全第一比赛第二,有任何不适应立刻退出,别伤着你自己,听到没?”
李元牧乖巧地笑着朝她点头,结果一上场就光荣负伤。
油杆看起来和电线杆大同小异,被围起来的一块里尽数浇了油,光是踩上去就如泥鳅一般滑腻。
报名的人并不多,一是因为大晟崇文,大部分的子民都以读书为重,四肢不勤生怕上去丢人现眼;二是因为油杆的确有危险,若爬到一半硬生生摔下来,那恐怕得半身不遂。
其他参赛者都早有准备,从鞋子到装备都一应俱全,而李元牧却纯粹是毫无准备地穿着身不合时宜的长衫上场了。
还没碰到杆子,就被满地的油绊得滑了一跤。
围观的百姓们顿时发出大笑,偶有些善意的建议他赶紧下来别受伤了,其馀说话难听的则是挖苦嘲讽,听得李婧冉都忍不住皱眉。
她有些担忧地看向李元牧,毕竟少年脸皮薄,更何况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纵然不受宠可身份也摆在这里,从不会有在大庭广衆下被这麽多人围观嘲讽的经历。
只是李元牧却仿若未闻,爬起身後并未急着去寻杆子,而是蹲下身用掌心擦了下泼了油的地面,似是在试验着油的摩擦力。
在那之後,纵使他挪动时依旧有些摇晃,甚至让围观的人都有些心惊胆战,但他却并未再摔倒过。
其他参赛者都肌肉分外扎实,乍然看到李元牧这麽一个清瘦少年,也都善意地对他道:“早点退出吧,回去读你的书,爬油杆不是你们读书人该玩的。”
李元牧却只是安静地把长袍撕开绑在腿上,随後颇有风度地回应道:“那朵珠花很漂亮。”
竹哨吹响,宣判比赛的开始。
方才还在随意闲聊着的参赛者立刻绷紧了精神,一个个扒着栏杆就开始迅猛地往上撺。
商家的吆喝声起:“买定下手咯!猜猜今年的魁首会是谁?”
百姓们纷纷开始下注:
“若不是去年运势不好,王公子去年就是魁首,今年我押他!”
“展公子同样身手矫健,我押五两银!”
“王公子,这必须是王公子啊,他今年肯定能夺魁!”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桌上散了一大堆银子,直到一只纤长的指尖把银票轻轻放在桌上时,周遭有一瞬的静默。
随後喧嚣声高得能掀翻天。
“一百两!我这辈子还没见过一百两!”
“天呐这是对押的人多有信心?”
掌柜的见状,看向李婧冉的视线都变得万分尊敬,连忙弯着腰上前询问道:“这位姑娘,敢问你押王公子还是展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