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货
她说,囚奴。
这两个字从裴宁辞出生起就和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许家只是个普通的市井人家,远远称不上富也算不上特别落魄,最起码他们家养得起他和许钰林两个孩子,逢年过节的也能加些菜。
日子过得还算是可以。
李元牧上位後重法制,似人口买卖丶奴隶之类的地下交易都是不被允许的,只能在崖底那个黑市进行。
似他们这种阶层,是接触不到权贵那种圈子的。
至于入宫後,侍神官之间的尔虞我诈是生死搏斗,他们也没有闲情去接触这种圈子。
裴宁辞对囚奴唯一的印象就是先前在崖底黑市搜查李婧冉身影时,在笼子里被关押着的那些人。
坦白说,他甚至并未把他们当成人。
人类发展史教会了人类礼仪与束缚,覆体的衣物是一种体面,可囚笼里的那些奴隶是被迫赤身裸体的,衣物对他们而言是一种奢侈。
他们大多都生了副好相貌,而这种相貌却成了他们罪孽的源泉。
被下流的目光扫视,被无数陌生人掐得青青紫紫,被数不清的人在大庭广衆下检查。
那群奴隶甚至是麻木的。
哀大莫过于心死,他们早已放弃了为人的尊严,并无选择,只能沦为一个用来满足欲的玩具。
他们没有选择,可他如今还有吗?
李婧冉很恶劣,她用温柔到极致的嗓音捅破了他最後一层遮掩。
她告诉他:裴宁辞,你已无处可去了。
她说得分毫未差。
普天之下,能给他提供庇护之所并且如今还愿意庇护他的人,只有她。
裴宁辞的下颌紧绷着,他跌坐零落破碎的玉石像之间,微仰着脸,看似是高傲的姿态。
“殿下。”裴宁辞如是唤她,目光顺着她火红婚服上的金丝花寸寸上移,最终落在她含笑的眸子。
仅仅两个字。
在那之後,裴宁辞竟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麽。
李婧冉居高临下地瞧着他,这种俯视的角度下,她可以看到裴宁辞饱满的额丶挺拔的鼻,和那贯来不会说好听话的薄唇。
这朵圣山之巅的雪莲,正在被玷污丶染脏。
她等了半晌,却并没有听到裴宁辞下一句话。
李婧冉的目光在他面上停留一瞬,能清晰地瞧见他那高洁的浅金眸子中荡漾的挣扎。
他着实生了双色泽很漂亮的眼眸,就像是永远都遥不可及的太阳,让人不禁渴望着想观赏被这双眼眸分泌出来的泪水。
她想,要不了多久,他便会心甘情愿地让自己那双眸子湿润着。
只要能取悦她。
李婧冉对裴宁辞向来是个耐心很好的猎人,她并不急着从他的唇齿间逼出一个答案,甚至还笑吟吟地对他道:“祭司大人不必着急答复本宫,你大可以仔细地想一想。”
“对了,祭司大人这般高风亮节,想必都不知道囚奴是用来做什麽的吧?”
“祭司大人”先前是一种尊称,如今却成了她毫不掩饰的奚落。
李婧冉的馀光里瞧见裴宁辞的指尖攥得发白,被帕子裹着的伤口再次沁了血珠。
他向来是不怕疼的,她如是想。
“这身祭司袍脱下之後,祭司大人倒也不必再穿了。”李婧冉在他的注视中轻轻勾着唇,慢条斯理地对他道:“囚奴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满足主人的。。。。。。”
她是在思考哪个词语能最大限度地羞辱眼前这位陨落的神明。
渴求?太给他脸了。
欲望?太委婉。
李婧冉在心中斟酌着,裴宁辞看到这位艳丽到张扬的女子停顿了片刻,随後红唇轻啓,注视着他那双圣洁到极致的眼眸,对他道:
“性丶欲。”
若放在以前,李婧冉丝毫不怀疑裴宁辞一定会冷冰冰地让她慎言。
然而此时此刻,她能感受到他羞耻得呼吸都微窒片刻,喉结上下轻滚,指尖狠狠掐着他自己的伤口,却一言不发。
面对她言语上的折辱,他只能生生受着。
“知道我最喜欢你什麽吗?”李婧冉指尖轻轻挑起他的下颌。
裴宁辞不能反抗,顺着她的动作仰着脸,唯一的尊严便是垂着眼睑不去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