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就是许钰林的恶劣之处。
他永远都在用反问句,但问的永远都是一些让她无法回答的问题。
——“钰如今高烧,殿下想试试吗?”
——“钰迟早是您的,殿下急什麽?”
——“殿下觉得,钰的手好看?”
恭敬礼貌,一口一个“殿下”“您”,说出口的话却如同他微微上扬的尾音,在她的心上不轻不重地勾了下。
李婧冉只觉自己好像是打雷天在大树下躲雨的人,结果措不及防就被一道闪电劈了。
“呲啦”一阵电流,把她灼了个体无完肤。
李婧冉浑身发麻,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一不小心在许钰林面前暴露了自己的喜好。
许钰林就像是办公室里最得力的下属,平时都不必她吩咐,他自会揣摩她的神色,依她的喜好行事。
如今可好,他已经知晓李婧冉的喜好,往後自然会不经意地投其所好。
依她喜欢的,不着痕迹地展示着自己的优势,用色相蓄意引诱她,让她对他欲罢不能。
这向来是许钰林最擅长的。
许钰林挽起衣袖,那双瘦长白皙的手拾着象牙筷,倾身向前为她布菜。
他靠近时,身上的香气清清淡淡,和裴宁辞的雪松气息有些相近,但少了几分冷意,多了几分清冽。
许钰林边为她布菜,边状似不经意地道:“昨日裴公子说钰不够自矜,殿下今日又说钰不够贞烈。”
他侧过身掩唇轻咳了下,无声叹息,擡眸朝她无奈地苦笑:“殿下,钰当真有如此不堪吗?”
许钰林从神态到话语都极其谦卑。
若不是他为她布菜前还刻意将衣袖往上卷了两分丶让自己那双被李婧冉称赞过的手完完全全暴露在她眼下,李婧冉都险些信了他神情里的自哀。
他本就是温润如玉的长相,眉眼如画,这几日仍带着几分病气,就更是惹人怜惜。
唇边苦笑时,许钰林身上更是添了几分淡淡的忧愁,将病美人的脆弱利用得酣畅淋漓。
李婧冉瞧他片刻,默然。
她强迫自己把目光落在美食上,尝了块陈醋海蜇,慢吞吞咽下去後才回应道:“你好好反省反省。”
许钰林唇边弧度一僵,同样默然片刻。
想当年,学堂里的先生曾用“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赞叹他,直称许钰林是他见过为数不多清风朗月之辈,皎洁清落。
甚至在外人眼里,若是不知道许钰林家世的人,都会因他温润的气质误以为他是出身名门的世家公子,才学谈吐皆不凡。
而今,他却被李婧冉批判说过于放浪。
在许钰林沉默的时间里,李婧冉却再次琢磨了下他的话,心底倒是有几分惊讶。
先前她在折辱裴宁辞时,许钰林百般阻拦,甚至主动引诱她。
她本以为他们兄弟二人如此袒护彼此,应当是关系匪浅的。
如今细细一咂摸,许钰林这番话倒是颇为玩味。
许钰林是华淑最为宠爱的公子,裴宁辞却说许钰林不自矜。
他看似批判的是许钰林,但也在变相地谴责华淑,说她宠幸这样一个人是荒淫的。
华淑长公主脾性高傲,眼里容不得沙子,自是听不得这种话的。
依她这脾气,听到许钰林的这番话後,自然会对裴宁辞心生不满。
如此一来,许钰林说这句话的目的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许钰林这是。。。。。。在给他的阿兄裴宁辞上眼药啊。
他们两兄弟这是另有所谋,还是。。。。。。闹僵了?
李婧冉心中琢磨着,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就见丝竹乐声忽淡,不远处一排婢女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李婧冉精神抖擞地望去,心知这是今天的重头戏要来了。
她对大晟的习俗并不了解,因此这宴会是全权交由银药和长公主府的管家去弄的。
他们策划完後,银药严谨地和李婧冉汇报了下具体流程,被李婧冉挥了挥手就打断了。
她其实对这些繁文缛节的兴趣并不大,只是问道:“寿星,也就是过生辰礼的人,会有什麽优待吗?”
银药思索片刻,试探性地问了句:“不知长公主想要何种档次的?”
听到银药隐晦地问她愿意为裴宁辞付出多少钱,李婧冉眼都不眨道:“越便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