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御门严肃下来,语气也不像之前那样自由散漫:“而且有些记忆会被清理掉,或许意味着等你重新回想起来之後会觉得更加痛苦……维持现在这种情况或许会更好。”
“茵蒂克丝觉得呢?”
上条当麻又问。
“既然是当麻来问这个问题的话……”
修女小姐闭上眼睛,思考几秒:“和记忆恢复有关的魔导书确实有几本,但大部分都是针对诅咒的解除或者封印的解开,和记忆彻底删除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简单来说,假设人的大脑和电脑类似(上条:不能这麽类比吧!),那麽记忆的清理就像是数据删除。如果在别的地方存在备份,或者只是“表面上让数据库中的一部分内容被禁止调取,达到短暂失忆效果”,那麽寻常的精神能力者就能够轻易寻回失去的那部分记忆;但倘若是伴随着物理性质对特定记忆扇区的破坏,失去的记忆就很难再回来了。
“目前还不知道速水君的情况是哪一种,但等到下次史提尔来的时候,可以让他用卢恩术式试试看。”
茵蒂克丝建议道。
“那是谁?”
速水晃小声问。
“就是上次险些火烧公寓大楼的那个……”
那到底靠不靠谱啊,速水晃和上条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不太相信的神色,不过茵蒂克丝倒是对所谓的卢恩符文格外信赖:“在卢恩符文盛行的北欧时代,就有过“失忆之後再找回记忆”的传说喔!在《沃尔松格萨迦》当中,屠龙的大英雄齐格鲁德曾经被古德伦诱骗饮下了会失忆的灵酒……”
上条当麻放空了自己的大脑。
他平时就不是会认真听课的类型,上课经常走神,在面对这种无聊复杂又冗长的神秘学知识时更是缺乏耐心,听了个开头就开始神游天外。
“所以,如果在合适的位置布置下卢恩魔术并发动的话……当麻!”
茵蒂克丝语气一顿,略微拔高音调:“我刚刚讲到哪里了?”
“啊!不就是,不就是——”
上条当麻表现得就像是在课堂上走神又突然被点名回答问题的学生:“总之,等史提尔过来以後想办法让他来施展记忆恢复术……”
我看你根本就是没听!
茵蒂克丝:“当麻——”
她嗷一声扑了过去,速水晃慢条斯理地将最後几口橘子红豆蛋糕吃完,在心里评估了一下口味之後站起身:“那麽,等到那位史提尔先生有空再来的时候再说?”
“他最近就在学园都市里。”
上条挣扎着说,茵蒂克丝正挂在他的半边身子上,显出强烈的存在感:“——我问问他什麽时候有空吧。”
但一想到史提尔刚刚在第七学区引发的一场爆炸,上条当麻对这个人实在是缺乏信心,又不愿让自己的同学报以期望後又失望,忍不住补充道:“……要是这次不管用也没关系,总会有别的办法。”
速水晃点头,帮忙收拾好吃空的餐碟之後回了楼上。
房间里没开灯,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泛起荧荧亮光。学园都市的窗外永远不会彻底陷入夜幕,许多研究设备和机器都需要二十四小时运转,城市光污染让大部分的学区都无法窥见清晰的星空,只有少数有研究需要的区域才有严格的夜间照明管制,如同灿烂版图上几处狭窄的鬼蜮。
从他的窗口,可以看见太空电梯仿佛倒置的半纺锤,从地面向遥远夜空中延伸。
完全记忆者对世界的认知和普通人有本质的区别。
遗忘是人类治愈痛苦的良药,无论经历过怎样残忍的对待,只要伴随着时间推移和可塑性神经元突触减弱,又或者由于乙酰胆碱分泌的异常波动,曾经刻骨铭心的痛苦终究会被时光磨损,变成蚌壳当中不再显山露水的柔和珍珠。
童年的回忆化作一层笼罩着柔光暧昧不清的影子,曾经许下的誓约也如同风化的堡垒;痛苦与幸福泥沙俱下地混合在时光里,不再像是亲历时那般层层分明。
然而对于超忆症患者而言,所有经历都像是随时可以被调取的文件夹,清晰得如同昨日。时间可以帮助大部分人走出一切过去,时间又像是一路熊熊燃烧追击而来的山火,不论怎样向前拼命奔逃,火线都永远缀在身後散发出的灼热温度,仿佛下一秒就可以燎烧皮肤。
夜晚柔和的风吹起窗帘。
他对于衆人的记忆早已被抹除,留下来的只剩下纯粹的思考模式和难以提升等级的能力。
就像是黑夜海鸟和杠林檎一样,植入的思考模式并不会扭曲太多自己的人格,却总归带来了一些影响。
这一次,应该是好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