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边抱着哇哇大哭的女儿哄,一边低着头闷声开口:“吃完饭,我就带女儿回去。”
对于婆家,她第一次用了“回”字。
曾经的她,一直认为冯家是自己唯一永恒的家。
但显然,冯母并不这麽认为。
一次又一次的“回沈家嚎去”丶“别折了我冯家的运气”,将冯招娣的幻想一遍遍撕得粉碎。
是的,这里,并不是她和女儿的家。
甚至,在这个家里,她一直都是二等公民。
从小到大没变过。
以前她习以为常。
也理所当然认为自己比弟弟低贱。
但现在,她不想女儿也跟着受委屈。
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处处只想着念着她这个娘。
她怎麽舍得,让这小小的人儿,跟着自己低人一等?
冯家人显然没料到她会说这一番话。
尤其是冯来娣。
难得从忙碌的干饭状态中擡起头,疑惑看向蠢姐:啥意思?不蠢了?知道逃了?
是的,在冯来娣看来,离开这里就是“逃”。
因为这里实在太苦了。
作为女儿,不只要尽可能多地干活,还要尽可能少地吃东西。并自动接受男重女轻的定位,在家里自觉低人一等丶为奴为婢。
这原是没办法的事。
只能茍着。然後等出嫁後便是另一番天地。
当然,出嫁这回事也等于赌博。有那运气不好的,出嫁後过得更惨。
但冯招娣显然属于运气好的一类。
丈夫对她言听计从,公婆也是出了名的好说话。
家里条件又好,在吃饱之馀还能想着给儿媳补身子。
甚至连农村人躲不开的农活,都没强求她干。只让她随心量力。
但她在婆家是随心量力了,却巴巴的跑回娘家干。
干的还是重活。
还没得吃饱。更谈不上吃好。
每次都把自己糟蹋得一身病,然後回去找公公出钱给治。
冯来娣表示:这不纯纯有病?
同时感慨:自己经常因为太过正常,而跟这个家庭格格不入。
所以,这会看到冯招娣突然提出要走,她还惊了一下:咋的?病好了?这蠢病也能不药而愈的?
只是,冯家父母并不希望女儿的蠢病自愈。
尤其是冯父,最先警惕。
“怎麽,回去是有什麽事麽?”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甚至还带上了难得的慈爱笑意。
“丫头哭闹挺吵的,怕影响爹娘睡觉。你们白天还要干活,晚上可得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