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挂满了素幡白布,路旁树枝飞扬的白巾透着浓浓诡异感,她登时呼吸一窒。
全城挂孝,除了当今天子有这个待遇,她想不到别的了。
杨毅那狗贼巴不得皇帝赶紧死,才不会给老皇帝戴孝。
唯一的可能,就是援军入城,拿下了狗贼杨毅,但老皇帝在这次变故中薨逝了。
“擅闯禁地,将她拿下,押入大牢!”为首的是个有点级别的守将,身後还跟着好几个兵卒。虎目圆睁,颇有几分威严。
陆瑾画站起身,施施然行了一礼。
“大人,我乃西山太子妃,不知叛贼可拿下了,西山太子是否安好?”
援军既然已入城,她这麽大个人躺在这里,不能顺带把她捡起来吗?
之所以叫西山太子妃,是因为当今太子是衆所周知的药罐子,从生下来就放在西山道观里。
之後老皇帝为了迁就他,在西山为他建了行宫,允他休养生息,只需每月入朝议事。
守将脸色一变,看她的神色愈发冰冷。“又是一个痴心妄想的女人,西山太子妃跳楼死了,尸体都化了吧,你也不长长脑子。”
陆瑾画向四周看了看,这才发现周围环境变化似乎有点大,原本属于城门进出口的位置长满了青草,厚厚一层草地铺在城楼下。
穿交领摘窄袖短褂的花草匠人拿着大剪子,咔咔修理着嫩草。
此处的确还是西城门,她不过是睡了一觉,这里就变成禁地了?
守将见她衣衫不整,发髻散乱,面颊还有一些脏污,只当是疯了的乞丐。“将这女疯子拿下!关进大牢!”
兵将可不是吃素的,上前将陆瑾画胳膊一扭,她登时连连哀叫。
他爹的,这麽痛!
城垣上,太监总管李福全苦着脸,小心翼翼跟在年轻帝王身後。
周围人无不谨慎,一举一动,皆小心翼翼,唯恐一不小心冲撞了圣驾。
皇帝每每登上西城门,心情都十分不佳,这是衆人皆知的秘密。
年轻帝王迎着天光,不发一言,挺拔的背影显得寮寂。
瞧着他的样子,李福全心头仿佛压着一块巨石。
陛下年少时不得势,虽与那西山太子妃青梅竹马,但迫于天恩,十四五岁便上了战场。
他在战场上厮杀迎敌,心爱之人却被老皇帝指给了别人。
李福全不懂这些门门道道的,只是一想,也觉着心寒啊。
燕凌帝擡起眼,那双素来阴沉的眼睛此刻平静了许多,“自从挂上这素幡,朕就时常梦见她。”
“你说,她是不是不喜欢这些?”
一开始,陛下不许任何人哀悼她,从杨毅手中夺回皇位,追封了所有人,唯独没有追封那位西山太子妃。
说起来,她既然以身殉国,也可得贞烈二字。
偏偏陛下不允,也不许任何人提,日积月累,她的名字,在蓟州皇城已然成为禁忌。
还是皇太後看不下去,去年命人挂上了白布。
母子二人为此大吵一番,不欢而散。
城门下早就铺满青草,燕凌帝特意命人种下,每日打理,即便再有人从这跳下去,也不会摔死了。
此时,争吵声响起,声音不大,可在一片安静的西城门处,那样刺耳。
李福全擦了擦汗,“何人喧哗?”
从城垣看去,只能看见一道格格不入的绯红色身影。
李福全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这些人当差竟然如此不尽心,放了生人进来。”
一边玄色劲服的男人抱拳离去,很快就到了案发地点。
陆瑾画:“说谁疯子呢?”
裴硕面无表情,听守卫说了原委。
这女子约莫十四五岁,形容狼狈,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在大燕,但凡有些修养的人家都不会放任自己女儿这样出门。
扫过她的面容,却和故人有几分相似,心间瞬间涌起浓浓的厌恶感。
怕又是朝中哪个大臣的把戏,以为这样便能将人送到御前。人人都想模仿她,她都躺在冰冷的地下了,还想踩着她上位!
守将小心翼翼,“大人,这女子鬼鬼祟祟,还想贿赂我,您看……”
裴硕:“带走。”
陆瑾画早料到他投靠了杨毅,但没想到能如此无情,居然做到和自己见面假装不识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