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陷入漫长的沉默中,容逸臣眼眶红得厉害,心中钝痛。
当初,他是陪燕凌帝一起杀进金銮殿的人。
慕容一族势大,九皇子身後又没什麽靠山,与其他人相比,根本没有继位的优势。
唯一的母家张家,也一门心思辅佐瑞王。
那一场,是比在战场上更血腥的杀戮。
陛下杀光了所有的兄弟,只留了瑞王这个同胞弟弟。
陛下一直看重他,将他视为心腹。他也不应该才做不出那等……与陛下抢夺心上人的事。
可他也等了十几年,也痛苦了十几年。
他做不到随随便便放手。
许久,容逸臣缓缓开口:“臣明白了。”
他磕了几个头,退出金銮殿。
又是一日早朝。
燕凌帝对此事大刀阔斧地收尾,又罚了一批人下去,一件事快一年还没处理好,这中间又死了多少人?
谁能为此负责?
百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举着朝笏高呼‘陛下英明’。
燕凌帝面无表情看着这群见风使舵的家夥,珠旒下的双眼毫无情绪波动。
李福全吊着又细又长的嗓子,面皮震得通红:“有事啓奏,无事退朝——”
百官又嘈杂起来了,个个目光躲闪,纷纷看向一人。
负责登闻检院的院判官上前几步,‘扑通’一声跪下,“臣,有事上奏。”
燕凌帝笑了一声,黑黝黝的眸子叫人看不出情绪。
“讲。”
宋勇良挺直了腰杆,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昨日晚间有人敲响了登闻鼓,正是百姓夜话的时候,那叫一个热闹。
理察院里三层外三层地站满了人,消息估计都飞出蓟州了吧?他不信陛下不知道。
也是,陛下深谋远虑,故意等大臣们将此事提起,他才好将锅甩出去呢。
院判官丁行正跪在地上,冷汗直冒。
那告状人是真想不开,何必去告一个死人?叫他们这些人硬着头皮上奏。
“昨日有人敲响了登闻鼓,此人从黔中郡来,状告……”丁行正擦了擦汗,补充:“状告前朝太子妃。”
金銮殿顿时一片静悄悄,百官个个垂着脑袋,谁也不敢吭声。
所有人心中都清楚,西山太子妃——是陛下的逆鳞。
现在的人真是出息了,居然敢敲登闻鼓告她。
宋勇良倒是无所畏惧,捋了捋胡子。今日陛下身边那商女大出风头,口碑也逆转了许多。
害得他的女儿成了笑柄,在家躲着不敢出门。
柔儿是要当皇後的,哪容得了她一个商女如此嚣张?可他宋家哪来那麽多银子去给荆楚买粮?
这口气,只能先按下了。
那商女如此得宠,还不是因为一张肖似西山太子妃的脸?
若西山太子妃坏了名声,也不知在陛下心中,这白月光还会有几分地位。
龙椅上纯金的五爪金龙面目狰狞,与面容俊美的男人形成极端。
燕凌帝一手扶着龙头,身体微微前倾:“丁行正,凡涉及重大冤情,击鼓上诉者,皆可越级上奏,直达天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