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慕容据下了大狱,她定然不会空手来,这里睡觉晚上这样冷,也该带些厚衣,这里肯定吃得不好,她该做些热菜来。
慕容据紧紧盯着她的脸,问道:“我不是父皇的亲生子,这件事你知道吗?”
杨氏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慌张地四处张望。
见这里安静,周围也没什麽人,她慌张道:“谁告诉你的?!”
看到她的态度,慕容据还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心如死灰,往墙上一靠,直抽抽气。
谁告诉你的,而不是谁在胡说八道。
他果真不是父皇亲生的孩子,父皇也清楚这件事。
是他母亲与外人通奸吗?
不,绝不可能。
父皇从未对他母亲侧目过,就连过去,他找了那麽久,也没听说父皇和母亲在一起过。
唯一的可能,父皇一直知道他是别人的孩子,主动抱来在膝下抚养的。
心中仅剩的一点庆幸瞬间被清空,慕容据前些日子还没什麽感觉,今日却感受到了冬天的寒冷。
往年这个时候,他都是在暖烘烘的房间里,身边摆放着两三个炭盆,昂贵的金丝炭一个劲儿往里加着,从不吝啬,直到春天来临。
整整一个冬日,也不知用了多少金丝炭,反正那一小盆炭火,是普通人家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
慕容据从不在意,他知道,自己身为储君,将来就是帝王,这些东西,他取之不尽。
现在才发现,他享受的,本就不是他的东西。
杨氏心疼地看着他,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干巴巴安慰道:“据儿,这件事没有告诉你,是为了你好。”
她往前,脸凑近靠在栅栏上。
“只要不说出去,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的。”
说罢,还着急地补充:“若是有那些个碎嘴子,陛下定会先将他们杀了。”
无论是谁告诉他的这件事,都是不安好意,该死的。
可惜这人是父皇。
若他没有犯错,无论私底下何人传言,都是子虚乌有的假话,父皇会狠狠惩治那些狗东西。
可现在……父皇主动向他说了这件事,父皇不会再保他了。
慕容据不知道这件事杨氏会不会受牵连,但见她没和府上的幕僚一个待遇,心中也有一丝庆幸。
“回去後,你收拾东西,远远离开蓟州。”
说罢,他唇色越发苍白,若不是牢里光线不好,杨氏一定会看到他起皮得快要干裂的嘴唇。
“若有可能,远远离开大燕。”
杨氏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多。
她扶住栅栏,哭道:“儿啊,听娘的,无论你犯了什麽错,你向你父皇认个错就好,他不会与你计较的!”
不等她再说,慕容据却冷声道:“他不是我父皇!”
说罢,又惨然一笑:“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杨氏眼泪跟不要命似的往外流,幼时流落花坊,因为生的不错,老妈妈一直想将她培养成下任花魁。
她学得最多的,便是哭。
表演时落泪,失意时落泪,最多的,是与男人在床榻上如何哭。
只是杨虎来得太快,她还没来得及见着别的男人,便被他带走了。
杨虎死後,她哭得也不少,眼睛不怎麽好,只是慕容据越来越大,她慢慢也不爱哭了。
为娘的哭,孩子心里会不踏实。
看着慕容据,她心里也踏实,日子好过,不想杨虎,她觉得没什麽好哭的。
可今天,她哭得眼泪都要流尽,也没换回慕容据丝毫反应。
脑中闪过一张脸,不知为何,杨氏总觉得那人会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