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为他诞下一子,却还要在父皇面前伏低做小,连带着他这个儿子也不受宠。
慕容据面上笑意淡了:“母亲到底在害怕什麽?”
他特意选了这个时间来,就是知道父皇平日极其守时,一日三餐,从不拖延。
若是父皇给他母亲一丝薄面,他们……也能在一起用顿饭啊。
李福全脸上挂着淡笑:“二位有什麽话改日再说吧,陛下还在里头等着呢。”
慕容据冷冷扫他一眼,心中怒意横生。
没有哪个太子做得他这样窝囊的,连个阉人都不将他放在眼中。
杨氏一听,缓缓整理了下衣裳,眉眼间有些紧张:“据儿,我们快进去吧。”
在秋猎中,不如往常,陛下的营帐在正中心,周围说话声虽然不大,但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杨氏原以为这回同之前在太和殿上面圣一样,进去便是虎目圆睁的侍从与肃穆的宫女们,那一回面见过帝王威仪後,将她吓得大病一场,回去养了好几个月身子才好些。
她瑟瑟发抖地走进去,帐内安安静静,耳边只有碗筷轻轻的磕碰声,她心中一紧,陛下这是在用饭?
与慕容据一同跪下见礼後,帝王声色淡淡:“起来吧。”
杨氏深深垂着头,又听帝王温柔问:“吃饱了?”
耳边传来淡淡一声‘嗯’,回答的声音懒洋洋的,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世人都以为慕容据是她与陛下的孩子,而为了慕容据,她也不敢将此事澄清,唯恐招来杀身之祸。
杨氏头一回见陛下时,陛下还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那会儿陛下便是浑身带着一股凌冽之势,贵气地叫人不敢直视。
而她夫君面对陛下,更是一直跪地回话。
她从未见过陛下如此温声细语,只除了……十几年前那人。
杨氏极其小心地擡起头,只见那高不可攀的帝王身侧,坐了位贵气十足的少女。
她着一袭茶白色锦绣纹云百绣裙,细细擦拭着双手,见她看来,便朝她扬了扬唇。
那张脸……那张脸……
杨氏浑身抖得跟筛糠一般,差点因此昏死过去,幸得慕容据死死将她扶住,这才不至于在天子面前失仪。
害怕的可不止杨氏一人,慕容据也深深惧怕着自己的父皇,可他终究与杨氏不同,他是一国储君,无论心中如何怕,也要努力振作起来的。
十几年前,杨氏怀慕容据时,杨虎不幸身死。
为此,陆瑾画替杨氏安过胎,见过几次。
此刻见她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知道她心中惊骇,便温声问:“可用过晚饭了?”
听到她的声音,杨氏这才回过神。
说起来,自西山太子妃回陆府後,杨氏也只见过她一次。
那一日西山太子大婚,陆氏嫡女乘孔雀礼舆,从长街穿过,直抵皇宫。
禁军夹道护送,百姓一路观礼。
西山太子妃高坐车舆上,妆容精致,凝着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那时杨氏心中便想,九皇子如此看重此女,原以为她最後会嫁与九皇子,没想到竟然有更大的造化。
杨氏幼时被父母卖进了窑子,初次接客那日,恰好碰见杨虎来办案,顺手将她救了。
从那以後,她便一直跟着杨虎。
杨虎是个粗人,她也不识字,杨虎死後,她又是个没什麽见识的妇人,靠着夫君留下的东西度日,只知道太子比九皇子要厉害,心中觉得陆瑾画嫁得比想象中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