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家夥,估计又在琢磨什麽“不华丽”的独处借口了。
他懒得当电灯泡,率先离开了排练厅。
忍足将小提琴仔细收入琴盒,扣上搭扣,然後转向一旁安静坐着的如月遥。
她的手指正轻轻拂过琵琶的凤尾,眼神专注,仿佛在检查这件珍贵的乐器是否在刚才的合奏中有所损伤。
“那个……”忍足清了清嗓子,关西腔放得比平时更柔和些,“琵琶看起来挺重的,回去的路上,需要我帮你拿吗?”
他伸出手,示意了一下。
如月遥没有任何犹豫地摇了摇头,将琵琶更紧地抱在怀里,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不用。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
忍足伸出的手僵了一下,随即有些尴尬地收了回来,心底涌上一阵清晰的失落。
被归入“别人”的行列了啊。
两人一前一後走出排练楼,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拂过来。
沉默地走了一小段路,忍足还是没忍住,问出了从她出现那一刻就盘旋在心底的疑问。
“今天……怎麽会过来?之前不是明确表示没兴趣吗?”他记得她当时拒绝得有多干脆。
如月遥的脚步放缓了一丝。
她目视前方,侧脸在夕阳馀晖下显得有些朦胧。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飘入他耳中:
“你不是想听吗?”
忍足猛地顿住脚步,惊讶地转头看向她。
她想起来了?
是了……
那次从京都赏花宴回东京的车上,他确实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提过,想听听她弹琵琶。
他其实没指望她能记住这句随口一提的话,更没想过她会因为这个原因,而改变主意出现在她原本认为“麻烦”的场合。
如月遥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个回答听起来有些暧昧了。
“就当是……感谢你上次在赏花宴给的柠檬糖吧。”
似乎觉得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又硬邦邦地加了一句,带着她特有的丶毒舌式的坦诚:“起初你们那个大合奏,太难听了。有点浪费你的小提琴。”
忍足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是平日里那种慵懒优雅的笑,而是从胸腔深处震发出的丶低沉而愉悦的笑声,带着难以言喻的磁性,在傍晚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性感动人。
原来是因为糖,是因为觉得他拉得还行却被拖累,甚至还记得他那句“想听”。
这种别扭又坦诚的回应方式,实在是太有她的风格了,可爱得让他心尖发颤。
他笑了一会儿才停下来,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弧度,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和欢喜。
“好吧,不管是因为糖,还是因为同情我的小提琴,”他笑着看向她,语气轻松而期待,“为了表达我的感谢,以及庆祝今天排练顺利,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请大小姐共进晚餐?然後顺路送你回家。”
如月遥瞥了他一眼,对他情绪突然变得这麽高涨似乎有点不解,但并没有反对这个提议,“可以。”
走了两步,她忽然又想起什麽,目光落在他的右肩和脖颈处,提醒道:“你回家之後,最好对肩颈进行一下热敷和舒缓。”
“今天小提琴拉得太久了,姿势虽然标准,但肌肉持续紧张,容易劳损。”
她……连这个都注意到了?还出言提醒?
忍足只觉得心里那头小鹿今天大概是彻底疯了,撞得他头晕目眩,幸福感满得快要爆炸。
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声音却不由自主地放得更柔:“好,听大小姐的。谢谢关心。”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并肩走向校门的方向。
忍足觉得今天的晚风,真是温柔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