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甚至带上了近乎敷衍的礼貌,“方才的乐曲,单纯觉得挺好听的。”
挺好听的。
轻飘飘的四个字。
像一把最钝的刀子,慢慢地丶狠狠地碾过忍足的心脏。
她明明懂。
她怎麽可能不懂?
她在空无一人的音乐厅里弹奏《诀别书》时倾注的感情,几乎能撕裂听衆的灵魂。
她刚刚能对诗词的解读展现出那样深刻的洞察力,却说在音乐上没什麽造诣?
只是觉得挺好听?
他不信。
一个字都不信。
巨大的失落瞬间淹没了他,看着她那张毫无波澜的脸,第一次産生了一种无力的挫败感。
她就像一座被万年寒冰封锁的山脉。
他所有的试探丶所有的努力,甚至他自以为能打动她的音乐,似乎都无法在那冰层上留下哪怕一丝裂痕。
忍足抿紧了唇,握着琴弓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出白色。
迹部看着忍足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又看了看依旧冷冰冰的如月遥,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如月小姐,还真是刀枪不入啊。
清水似乎不肯放过如月,笑着说,“如月小姐刚刚一番汉诗明显很有才华,如月家也是世家大族,想必如月小姐也是才华横溢吧。”
“不然给我等展示一番,让我们看看如月小姐的风采。”她虽然笑着,但是眼底却有不加掩饰的挑衅。
早乙女管家也察觉到了,他脸上没有刚刚的温和,反而慢慢沉了下来。
如月遥微微皱眉,看着清水的刁难,不咸不淡地开口:
“弓道,剑道,空手道。”
“柔道,忍道,居合道。”
“我不擅长音乐,但是略通拳脚,清水小姐想看哪种。”
话音落下,清水小姐被如月遥那番惊世骇俗之言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周围宾客的窃窃私语和异样目光更是让她下不来台。
羞愤交加之下,她口不择言:“粗鄙!真是有辱斯文!”
早乙女管家脸色瞬间阴沉如水,上前一步,周身散发出冷厉气息,刚要开口维护,却被如月遥一个极轻的手势制止了。
如月遥的眉眼冷了下来,那双眼眸里凝起了实质般的寒霜,缓缓扫过在场神色各异的衆人。被她的目光扫到的人,无不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她忽然轻轻笑了一下,笑声很轻,却让人无端觉得发冷。
低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食指上一枚造型古朴丶镶嵌着黑曜石的银质戒指,语气像是随口抱怨,又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慵懒:
“午後休憩的时候,最讨厌…吵吵闹闹的鸟叫声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她的手腕几不可察地一抖。
一道极细微的银光如同毒蛇吐信,疾射而出。速度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叮——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从远处廊下传来。
衆人骇然望去,只见挂在廊檐一角丶距离他们至少有二十米远的一串琉璃风铃,其中最大丶最底部的那只铃铛,竟然应声碎裂。
碎片稀里哗啦地散落下来,只剩下光秃秃的铃舌在空中微微晃荡。
而击碎它的,似乎正是如月遥手中把玩的那枚戒指。
整个庭院死寂无声。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丶精准狠戾的一幕惊呆了,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串残缺的风铃,又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依旧站在原地丶仿佛什麽都没做的黑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