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止了挣扎,微微歪着头,像困惑的小兽,倾听着熟悉的旋律。
身上疯狂蔓延扭动的血痕,仿佛也凝滞了。
环绕着她的令人窒息的血色风暴,短暂地露出喘息的机会。
就是现在!
忍足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他挣扎着爬起,攥着镇山镯,如同捧着一颗跳动的心脏,跌跌撞撞地扑到她身前。
“阿遥!回来!”
他嘶吼祈求,颤抖着的手坚定地将镇山镯,套上了她沾满鲜血的左手腕。
嗡——
镯身接触到她的刹那,前所未有的璀璨银光。
如同一个贪婪的黑洞,疯狂地吸纳着她身上失控奔涌的血色能量。
肉眼可见。
十条狰狞伤口中的鲜血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化作十道细密的血线,涌入镯身。
蔓延全身的血色符咒,退潮般迅速黯淡丶收缩丶消失。
如月遥眼中的熔金之色消融,变回那熟悉的黑。
仿佛刚从一场最深沉的噩梦中惊醒。
一声微弱又疲惫的呻吟从唇间溢出。
“呃……”
支撑她站立的力量被抽空,断线的木偶般软软地向後倒去。
“阿遥!”
忍足和如月辉同时惊呼,用尽力气扑上前,一左一右牢牢接住了瘫软的身体。
来不及颤抖,来不及说话,医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恐惧和心痛。
飞快地打开急救包,拿出珍贵的强效止血剂,动作精准,迅速依次注入十条触目惊心的伤口。
冰冷的药液混合着滚烫的血液,迅速在伤口表面形成一层凝胶状的薄膜。
血渐渐止住了。
如月辉紧紧抱着妹妹,感受着她微弱却真实的呼吸,铁打般的男人,眼眶通红。
孟远瘫坐在泥泞里,背靠着树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咳嗽都带着血沫,如释重负。
周围的兽潮,在山君力量平息之後,也産生了变化。
狂躁的嘶吼平息了,奔腾的脚步停滞了。
无数琥珀色丶幽绿色的兽瞳中,疯狂渐渐褪去,重新恢复了山林生灵的懵懂。
它们低伏着身体,喉咙里发出臣服的呜咽,如退潮的黑色海水,悄无声息地退入了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深处,只留下满地狼藉的蹄印丶断裂的草木。
风,停了。
不知何时开始飘落的丶带着夏日潮湿闷热的细雨,也悄然停歇。
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洒下几缕破碎的光柱,照亮了这片刚刚经历过神魔之战的山坡。
一片小小的嫩黄色的不知名野花,被风卷起,打着旋儿,轻轻飘落。
恰好落在了如月遥苍白染血的额头上。
轻轻拂去那片沾染了血迹的小黄花。
忍足低下头,看着怀中安静沉睡的她,感受着她微弱却顽强的生命脉动,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劫後馀生的虚脱感在此刻如此清晰。
一滴滚烫的泪,毫无征兆地滴落在如月遥的脸颊上。
俯下身,在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音量低语:
“结束了……阿遥……”
“夏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