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学园祭的筹备如火如荼。
排练教室里,每天下午都流淌美妙的弦乐合鸣。
西方小提琴的悠扬与东方琵琶的清越,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奇妙融合。
熨帖的白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忍足站在谱架前,修长的手指稳稳地握着琴弓,深邃的目光时而落在乐谱上,时而专注地看向几步之外的人影。
如月遥抱着那把她从不让别人碰的檀木琵琶,指尖灵活地在丝弦上拨拈挑抹,清冽如泉的乐音便流淌而出。
两人配合得越来越默契。
小提琴如泣如诉的旋律,如同梁山伯深情的低语;琵琶铮铮淙淙的音符,时而如祝英台明媚的欢笑,时而如她悲愤的抗争。
东西方的碰撞,没有生硬的割裂,反而在忍足精心的改编和无数次磨合下,産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缠绵悱恻,张力十足。
水谷雅子成了他们的“专属粉丝”兼“艺术顾问”,经常拎着小点心溜达过来,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托着腮听得入神,时不时还提出些天马行空但意外的很有啓发性的建议。
迹部也来过几次,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眼眸带着挑剔审视。
“嗯,还算华丽。”
“能进本大爷的耳朵。”
排练的间隙,忍足会拿出《梁祝》的中文故事书。
神情认真得如同在研究医学文献。
“英台……吾爱……”
他尝试着用生涩但努力标准的中文念出书中的经典段落,发音虽然带着明显的日语腔调,显得有点奇怪,却透着一股令人心软的认真劲儿。
“……生前不能同衾,死後……”
“停。”如月遥打断了他。
忍足疑惑。
如月遥走到他身边,扫过书页上的文字,然後用极其标准的普通话,清晰而缓慢地复述了一遍。
“是‘同衾(qīn)’,”她纠正着他的发音,“生前不能同衾,死後当同xue。”
声音没什麽波澜,却耐心地跟他讲述起梁祝故事里那些动人的细节。
草桥结拜丶十八相送丶楼台相会丶哭坟化蝶……
她很冷静,如同在阐述一个既定的历史事实,但那份属于东方爱情的含蓄丶热烈与悲壮,却清晰地传递出来。
气氛安静而融洽。
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进来,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听着她的讲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轮廓,心头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满足。
这份融洽的氛围太过美好,以至于他晚上入梦,梦境里都是两只翩跹相依丶冲破一切阻碍的彩色蝴蝶。
一次排练休息。
忍足合上故事书,望向正在调试琵琶弦的如月遥,询问道:“大小姐,”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如果,你遇到了像梁祝一样的阻拦……”
“家族的压力,世俗的眼光,重重阻碍……你会怎麽做?”
手指一顿,她没有惊愕,只有沉静的思考。
几秒後,她身体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清泠而不容置疑:“我会扭转局面。”
“让他们无法成为阻碍。”
“如果真的到了无法扭转的地步……”
她的声音低沉了些许,近乎冷酷的清醒,目光悠远而坚定:“那起码……”
“我的心是自由的。”
“无人可以束缚我。”
“也不能管束我的爱。”
这答案,冷静,强大,带着属于如月遥独有的丶近乎狂妄的自信和掌控力。
忍足的心脏被狠狠撼动,眼眸里充满更深的迷恋。
“我的话……”他开口,是与平时温和模样截然不同的丶近乎偏执的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