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家的蚕丝被
从灵岩寺下山後,赵太夫人生了一场病,这次是真的,病得都没法训斥儿媳宋秋了。
赵府上下忙着请医问药,又得张罗新年的诸多事宜,看起来比之前更乱了,但对于南枝来说却是难得的清净。
她不是赵府的人,许多事不方便插手,所以乐得自在,或在茶室里看书喝茶,或者跟着赵时安到他院中看他练习射箭。
这日,她早早起来,推开窗户,外头的雪停了,和煦的日光照在她眼皮上,暖融融的。
偏院内有几个小厮从对面的厢房里搬出物件来晾晒,巧绣也进到茶室里说道:“十二娘醒了,快些起来吃些茶粥,今日趁着天气好,得把被褥枕头和架子上的书册都翻出来晒一晒。”
“好,我这就起来给方便你们干活。”
南枝起身,到屏风外头的桌子前坐下,简单吃着茶粥。
巧绣在里头将蚕丝被的织锦被套剥下来,放到一边,一会儿拿去给浣洗的娘子清洗,自己则是抱着里头的蚕丝被出来。
“诶呀!”巧绣一时没注意,蚕丝被外层的绫布被屏风勾住了,她双手抱着被子,腾不出手来扯开被勾住的一角。
南枝挽起袍服的宽袖,伸过手去帮她拿开。
“多谢十二娘!”巧绣笑着道谢。
“不用客气。”南枝正要转过身继续吃茶粥,突然眼前闪过一枚熟悉的绣样。
“等等。”
她叫住巧绣,扯过蚕丝被一角,发现那上边居然绣着独属于吴家的绣样,绣线也是同色的蚕丝,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平时这被子套在织锦里,若不是翻出来,南枝绝对没有机会看到。
这纹样和这被子,分明就是吴家送出去的东西。
“我记得你说,这蚕丝被是有人送给你们七郎君的?”
“对啊,只是不知道是谁,七郎君也没提起过。”
在南枝的记忆里,她从未给赵渝送过蚕丝被,也从未给赵府送过蚕丝被,赵府是武将出身,一般不会用这麽轻这麽滑顺的被子
如果送过,她至少会记得赵府里还有一位郎君叫做赵渝,但她一点印象都没有,这很不合理。
所以,这蚕丝被很可能是经过父亲的手送出去的,而不是由她送出去的。
父亲很少亲自送礼给人,南枝知道的就只有三个,都是父亲的发小知己,这三人还和官场利益没有一丁点关系,仅仅只是纯粹的朋友。
这蚕丝被是父亲当做随礼送给赵渝的话,那说明赵渝与父亲有过往来。
可南枝对此一点也不知道。
一般送出蚕丝被的同时,也会送出当季的紫笋茶,那茶盒底部也有吴家的特殊纹样,若能找到,就更能印证南枝的猜测。
南枝绕到屏风後,环顾四周,这里原先是赵渝的茶室,架子上还留有他用过的茶盒。
她翻找了很久,没找到吴家样式的茶盒。
“你们七郎君今天在府里吗?”
“七郎君很少在府里的,最近这几天已经算是待得比较久的了,他前日一大早就一直住在京兆府,没有回来过。”
南枝快步走出偏院,给院门外的小厮一点赏钱,让他套了一辆车来,带她到京兆府去。
将要新年,京兆府内上值的人寥寥无几,只有签押房处有几个应承的衙役和书吏。
衙役告诉南枝道:“赵府尹到城北督察去了,得等两个多时辰才能回来。”
“多谢,我在京兆府外头等他,他若回来,烦请你同他说一声,吴南枝来寻他有事。”
说着,南枝给衙役一些打酒钱,自己走到京兆府外头的食肆前等他。
今天没有雪,阳光不错,南枝双手拢在袖中,不停的垫脚看向城北的方向。
食肆的女主人在廊下架起大锅,把擀好的面条放进锅里烹煮,冲她笑道:“小娘子,这麽急切,是在等家里的夫君吗?”
“不是不是。”南枝连连摆手否认道。
“害羞什麽?你大娘我以前也有这种时光,坐着等也能等,心里却坐不住,偏要站在外头吹着冷风等,也不觉得苦。”
“大娘,真不是等夫君。”
“那就是等情郎!”
“我……”
南枝还想要辩驳,肩上突然一沉,一件大氅压下来。
後头那人轻声道:“既然不是等夫君也不是等情郎,那你为何不坐着等?站在外头等,若是冻坏了,也没有夫君和情郎心疼你。”
“见过赵府尹!”
南枝转过身,赵渝靠得太近,自己一回头,前额就撞进了他的身前,结结实实的胸肌把她撞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