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计的馀光瞥见门口的桑雾,慌慌张张把盘子塞给旁边人,转身就往里头跑,急忙通知司马丰宇。
司马丰宇闻讯赶来,快步走到门口,他看见桑雾,眼睛亮得像星子,却又带着几分局促。
他望着桑雾,语气里透着真诚:“你怎麽来了?是找我吗?”
桑雾只说:“我们来。。。。。。听说书。”
“你也爱听承竹先生的故事啊。”司马风雨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外。
桑雾追问:“司马,你怎麽会请人来说书?”
“他如今可是天都城最炙手可热的说书先生,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请过来。”司马丰宇挠了挠头,略显不好意思地答道:“自从上次歇业之後,生意一直不见起色,我想着,总得找个法子让听雨轩热闹起来。”
桑雾擡眼望去,只见楼下座无虚席,热气与喧哗交织,几乎无处落脚。
她微微皱眉:“还能坐下吗?”
司马风雨笑得一脸轻松,“自然能,上二楼。”
几人登上二楼,方才坐定,便听见楼下“啪”的一声醒木响起。紧接着传来悠扬的说书声,宛若清泉自山涧流淌,清澈而动人。
桑雾侧耳倾听,问道:“这讲的是什麽故事?”
司马丰宇吩咐夥计送上一壶热茶和几碟精致的糕点,才缓缓开口:“说的是一位郎君,在暴雨里误入了一座城。那城中景色绚烂,宛若画卷铺展。城里的人不用挑水砍柴,不用交苛捐杂税,连皱眉头都不会。更无烦恼,只有纯粹的快乐。”
六陶倚在椅背上,笑道:“这样的地方,莫说是现世,便是做梦也得挑满月的晚上。”
司马丰宇眼神深邃,嘴角微微上扬:“正因如此,人们才爱听。谁不向往这样的地方呢?”
桑雾又问:“那这故事,可有名字?”
司马丰宇顿了顿,“叫……《长乐城春日谱》。”
四人相互对视,眼神中都透出一丝若有所思的意味。
茶香袅袅间,司马丰宇继续说道:“听说这故事原是一本话本。当年虽也有不少人读过,却远不及如今说书人讲得这般火爆。”
桑雾心生好奇,问:“那书,你这里可有?”
“自然有。我为了请承竹先生来说书,特意寻来的。”随即命夜鸮去取,“这书是好几年前的了,所以有些旧了。”
封面微微磨损,纸张已泛黄,写着《长乐城春日谱》五个字,墨迹在岁月里轻轻晕开。
她将书轻轻推到白凤面前,白凤掀开书页时,纸页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书中讲述的是一位名叫燕生的郎君,在七月十五的暴雨里误入长乐城的,青布衫淋得透湿,擡眼正撞进一片流金灯海。他攥着被雨水泡软的折扇,呼吸里浸着脂粉气,直迷得眼睛发颤。
等想起找归路,身後的雨幕早成了雾,青石板路绕来绕去,连个熟悉的巷口都没有。
他逐渐融入城中生活,生活富庶,健康快乐。再後来,他邂逅了遇见穿月白衫的姑娘。。。。。。
然而,不过一盏茶功夫,她便翻到了最後一页。却意外发现故事戛然而止,结局空白。
桑雾往前探了探身子:“为何这书没有结局?”
“就是因为没结局,承竹先生的书场才挤得连台阶都站满了人。谁不想知道燕生有没有找到回家的路?谁不想知道他和那姑娘是不是白头偕老?”司马丰宇握着茶盏,茶烟绕着他转了个圈,“世人都想知道结尾,而只有他一人声称知晓。”
“这书是他所写?”
司马丰宇摇头:“并不是。承竹只是说书人,真正的作者笔名叫燕生,与书中主角同名。”
沈折舟此时开口,“若能找到这位作者,或许能得到更多线索。”
六陶却皱眉,“已经过去多年,只有一个笔名,恐怕难以寻得。”
司马丰宇却提出另一条路:“书坊有底册。凡是印过的书,纸墨坊要记账,刻书匠要留工票,就算是笔名,也总得有人送稿子——顺着这条线摸,未必找不到。”
话未说完,楼下突然炸起一阵掌声,叫好声撞着楼板往上飘,连窗棱都跟着颤。
原来承竹的说书刚结束,正站在台上谢幕。
桑雾忍不住俯身趴在栏杆上,向楼下望去。
恰在此时,目光突然撞进一道视线,承竹擡头时刚好和她对视。
那一瞬,他微微愣住,随即低头鞠躬,转身钻进後台的布帘里。
桑雾的指尖突然攥紧栏杆,认出了这位说书人真实的身份——镜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