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雾。”沈折舟蹲在桑雾面前,眼泪砸在罩壁,“师父说等你和崇魅分开,我就能带你走了。”
“那崇魅呢?”她问,语气平得像湖水。
“她不能离开这里。”
“你要报仇,对吗?”
“你们俩在一起,就永远是隐患,只有让你们分开,事情才可以解决,这个阵法会让崇魅从你身上离开。”
桑雾垂眸说:“你当真要如此?”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桑雾的目光穿过沈折舟,落到谢谨身上,“小心谢谨。”
沈折舟闻言眉头微皱,刚要问,谢谨的声音就从身後传来:“折舟,该回去了。”
那声音像根线,拽着沈折舟站起来。
他回头看桑雾,她还跪在那里,月白裙裹着瘦身子,琉璃罩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要碎的纸片。
谢谨的手搭在他肩,带着不容拒的力道,他一步步走,声音越来越远。
妖狱的大门重新恢复,沉沉关上,里面又成了昏黄一片。
被囚的妖一个个从暗处探出头颅,有的獠牙外露,有的眼底泛绿,皆盯向新被压于阵心的那个人。
他们议论纷纷,讨论着一件新鲜事。
“人怎麽也会被关到妖狱?”最靠门的小狼妖忍不住嘀咕。
“你瞎呀?”老蜈蚣的阴涩嗓音撞在石壁上,“没发现她身上有大妖的气息。”
“难不成是半妖?”断尾狐眯着眼,嗅了嗅气息。
“我瞅着不像。。。。。。”
桑雾坐在阵纹交汇之处,看着手腕上的纹契在幽光中忽明忽暗,关切询问:“崇魅,你还在吗?”
“我在。”
“你还好吗?”
“我无事。只是——”崇魅顿了顿,语气忽地紧了,“桑雾,这不是缚灵阵,而是灭灵阵。”
“有何区别?”她指尖一颤。
“缚灵阵困我,却不伤我;灭灵阵灭的不是我,而是人灵。掌命伞恰好将你的人灵聚齐,再这麽下去,你会被磨成飞灰,神魂难聚。”崇魅的声音压着焦灼,却依旧克制。
桑雾这才明白为何力气正一寸寸流失。
“看来,折舟被骗了。”她将呼吸压至最轻,以节省力气,“他们要的是你。”
“谢谨这个老匹夫,一定是他!一肚子坏水。”
“可他留下你要做什麽?”
崇魅沉默片刻说:“先不管这些,咱们得先出去。”
说话间,压在桑雾头顶的掌命伞忽地亮起,伞骨无风自鸣,一缕柔和的符光自伞柄处抽丝般泻下,在她眼前停住,凝成一个清清楚楚的字:跑。
符光如刀刃,顺势将九宫缚灵阵撕开了一道口子,桑雾身上的束缚也随之松开。
这才明白,沈折舟表面顺从换来阵法的回转之机,只等此刻替她撕开这道口子。
那一抹符光又轻轻一荡,像一只会指路的萤火,朝上方的穹顶飘去,它指向楼顶。
那里,才是真正的出口。
子夜时分,囚楼阶梯阶阴冷如蛇。桑雾一手扶着斑驳的扶梯,争分夺秒地往上攀。
每登上一层,压在胸口的妖气就更沉重一分。
越往上关的越是凶厉与强大,修为深者被囚在更靠近天光的地方,像是要让希望近在咫尺,又让人永远触不到。
崇魅忽地一顿,像猎兽嗅到陷阱般不安,轻声提醒,叫她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