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贡院一梦—晋南
第二天清晨
桑雾在床上悠悠转醒,睫毛颤了三颤,才睁开眼,脑海里闪回昨夜的惊险。
她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眼神四处搜寻,却见屋内一切安然无恙,仿佛什麽都没有发生过。
心中一阵恍惚。
“昨夜……是梦?”她赤脚走在院子里,足尖碰到地上的青砖,凉意顺着脚心往上爬。
当她走到院子里,目光落在地上残留的迷踪香时,心中顿时一凛,昨夜的经历并非虚幻,而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正陷入回忆,忽然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
“桑姐姐,是我,六陶。”门外传来熟悉的少年嗓音。
桑雾快步上前推开门。
只见六陶利落站着,眼神清亮,见桑雾光脚走动,关切地问道:“桑姐姐,你收拾好了吗?我们要出发了。”
桑雾心头微紧,昨夜的疑团还未解开,但眼下已容不得她细究。
她匆匆应声:“收拾好了,你稍等。”转身进屋,穿好鞋子,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包袱,随六陶出了门。
马车在晨雾中缓缓驶动,车厢里却少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桑开口问:“沈司使呢?”
“我们现在就接他去!”六陶拽着缰绳回头,“他昨夜宿在听雨轩了。”
果然,听雨轩的朱红门刚推开一条缝,脂粉香就裹着酒香冲出来。
六陶“阿嚏”一声,揉着发红的鼻尖嘟囔:“比隔壁的阿花还香!”
桑雾掀开帘子看过去,见沈折舟倚在扶盈肩上,青衫的袖口沾着几点香粉,领口的松了一分,露出半截泛着薄红的锁骨,眉眼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像刚从脂粉堆里滚出来的戏文先生。
沈折舟故意整这麽一出,试图掩盖迷踪香。
他看见她,指尖慢悠悠理了理衣领,“昨夜贪了几杯桃花酿,劳你等了。”
桑雾也不由得皱眉,擡手掩住鼻子,“沈司使,你这是掉进花丛里了?”
“哪儿能啊。”沈折舟笑着擡步上马车,衣摆扫过车辕,落下几星脂粉碎屑,“不过是听雨轩的香熏太浓——你瞧,连我袖口都沾了。”他晃了晃手腕,果然沾着淡粉,像落了片桃花瓣。
沈折舟轻描淡写,仿佛将一切解释得天衣无缝。
桑雾挥手在面前扇了扇,驱散着香味。
他随即转头看向驾车的六陶,语气一转,“要你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六陶点头:“都备好了。”
他揉着鼻子甩缰绳,马车“吱呀”一声动起来,往晋南的方向去了。
连日兼程的三人,在秋风渐凉的时节,比传递的消息足足早了三日抵达晋南。
他们隐匿身份,装扮成普通的商人装扮,掌命伞过于惹眼,便用粗布裹了起来,由六陶背在着,像极了普通行囊。
城门外人声鼎沸,车马川流。
六陶问:“为何不直接去贡院查案?”
沈折舟:“明面上的东西往往遮掩了暗流。我离开太久,如今物是人非,须先摸清局势。”
他们刚踏入城门,便被几个守在门边的牙人盯上了。
晋南富庶繁华,不逊于天都,这些牙人常年守在门口,专为外地商人牵线搭桥。
“郎君!您是否要买布料?”
“娘子!我手头有最好最优的货。”
“郎君!什麽路子我这儿都有。”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声音在三人耳边炸开,吵得耳根子嗡嗡作响。
沈折舟皱了皱眉,举起手中的折扇,轻轻一挥,场面才安静下来。
他环视一周,目光落在最後头的一个小哥身上。
那小哥年纪不大,约莫十三四岁,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衣,脸上带着几分局促。
沈折舟用扇子一指,唇角含笑:“就你吧。”
少年愣了片刻,随即挤过人群,来到他面前,紧张又兴奋地说道:“小的叫阿福,愿为郎君效劳。”
其馀的牙人见生意无望,纷纷叹了口气,继续散开在城门处盯着来往的行人。
阿福笑得灿烂,从兜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沈折舟。纸上歪歪扭扭地写满了字,显然是用心准备的。